佛手柑的香气混着松节油，在晨光中织成浅金色的网。
程叙白赤脚踩在木地板上，亚麻衬衫衣角沾着群青颜料。他正用刮刀将蓝莓酱抹在吐司上，手腕内侧的旧疤痕被阳光照得近乎透明。厨房窗台上，叶砚之从疗养院移植来的佛手柑盆栽结了新果，果实表面天然生长的纹路恰似蝴蝶翅膀。
"今天的药。"叶砚之将分装盒推过餐桌，白大褂第三颗纽扣在晨光中微微发亮。成为私人心理咨询师后，他依旧保持着清晨查房的生物钟，只是查房对象变成了赖床的画家。
程叙白叼着吐司凑近药盒，睫毛在叶砚之手背投下蝶翼阴影："叶医生，这个白色药片比昨天的甜。"他故意用犬齿碾碎药片，苦味在舌尖炸开的瞬间，叶砚之的唇已经压上来，渡过来一口温热的蜂蜜水。
玄关处的画箱突然发出细碎响动。三年前从画室跟来的蓝闪蝶标本正在玻璃罩里翕动翅膀——如今它成了天气预报员，每次振翅都精准预告降雨。程叙白伸手轻敲玻璃罩："下午有雨，我们去旧画材店？"
叶砚之的钢笔在诊疗记录本上停顿。本子里夹着程叙白的精神评估报告，最新一页的评估结果栏里，"解离性障碍"已被红笔划去，旁边画了只叼着听诊器的卡通蝴蝶。他抬头望向正在调颜料的青年，那人锁骨处的墨蝶纹身下，多了一行极小的法文刺青——"永不过期的处方"。
雨丝飘落时，两人正挤在阁楼的老画材店里。程叙白蹲在斑驳的木架前挑选钴蓝颜料，叶砚之的西装口袋渐渐被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塞满：会变色的虹彩媒介剂、做成药丸形状的油画笔、印着诊疗室平面图的砂纸...
"叶医生你看！"程叙白突然举起个生锈的糖果盒。盒盖内层贴着泛黄的诊疗记录纸片，字迹竟与叶砚之的一模一样，日期却停留在二十年前火灾当日。盒底躺着半块融化后又凝固的佛手柑香膏，裹着片烧焦的蝴蝶翅膀。
叶砚之的手表突然开始逆时针旋转。程叙白将额头贴在他剧烈跳动的心口："这次换我当你的镇静剂。"潮湿的呼吸渗入衬衫，那些困在记忆迷宫里的焦糊味渐渐被佛手柑清香取代。
归途的雨幕中，程叙白将新买的钴蓝挤在叶砚之掌心。颜料顺着掌纹流淌成莱茵河的形状——那是他们明年春天要去的写生地。叶砚之忽然将沾满颜料的手按在便利店玻璃上，程叙白默契地覆上自己的手，两个交叠的掌印在雨中化作振翅的蝶。
深夜的画室里，程叙白在完成新作《药理性黎明》。画布上，无数小药丸在晨光中破壳，飞出彩虹色的蝴蝶。叶砚之的白大褂随意搭在椅背，口袋里露出半截巧克力包装——替代了过去的镇定剂安瓿。
当第一缕阳光穿透画布，叶砚之发现自己的领带上多了抹钴蓝指印。程叙白蜷在沙发上沉睡，掌心还攥着沾满颜料的药盒，盒盖上写着一行小字："每日三次，每次一个吻。"
窗台的佛手柑悄然结果，新生的果实上，蝶翼状纹路比往年更加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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