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手柑香氛在暴雨前潮湿的空气中愈发浓郁。
程叙白数着画室地板的裂纹，第三十二道裂痕正好延伸到叶砚之的皮鞋尖。心理医生的诊疗箱开着，银色体温计躺在酒精棉上，折射出窗外紫红色的积雨云。
"最后一次复诊。"叶砚之的钢笔尖悬在评估表上，墨迹在"社会功能恢复良好"处洇出花体尾勾。他白大褂袖口沾着程叙白新调的孔雀石绿，颜料未干的部分在空调风里泛起细密涟漪。
程叙白的指尖擦过医用托盘边缘，不锈钢冷意让他想起三年前的镇静剂安瓿。此刻托盘里躺着的不再是药物，而是叶砚之刚摘下的腕表，表盘内侧的蓝色菌丝正随着心跳频率明灭。
暴雨砸落时，画室突然断电。程叙白在黑暗里听见诊疗记录本落地的声响，纸张纷飞如白蝶。他俯身去捡，却触到叶砚之温热的腕脉——原来医生也正摸索着寻找散落的评估表。
两双手在满地纸张上交叠的瞬间，应急灯突然亮起。冷白光线里，程叙白看见叶砚之的虹膜泛起熟悉的磷光，就像那些苏醒的蝴蝶标本。医用体温计从桌面滚落，水银柱在两人鞋尖间疯狂攀升。
"38.6℃。"叶砚之的声音带着砂纸般的粗粝，指尖悬在程叙白锁骨处的墨蝶纹身上方，"建议物理降温。"他的白大褂第三颗纽扣不知何时解开，露出当年火灾留下的灼痕。
程叙白将沾着群青颜料的食指按在医生心口，蓝色顺着衬衫纹理渗成莱茵河的形状："叶医生的诊疗手册第217页，"他的犬齿轻轻碾过下唇，"关于替代疗法..."
暴雨冲刷着落地窗，将两人的倒影扭曲成印象派画作。叶砚之的听诊器垂落在颜料桶里，金属头撞击桶壁发出心跳监测仪的声响。程叙白腕间的旧绷带散开，医用纱布缠上医生的皮带扣，像极了破茧的蝶蛹。
当第一道闪电劈开云层时，叶砚之的钢笔尖正划过程叙白的肩胛骨。墨水流连在蝴蝶骨凹陷处，绘出诊疗记录缺失的第十三页——那些被红笔划去的禁忌条款，此刻正化作皮肤上的密码。
程叙白咬开叶砚之的衬衫纽扣，佛手柑香从衣襟裂缝里涌出，混着抗抑郁药的苦味。他突然尝到血锈味，才发现医生的掌心被钢笔尖刺破，血珠滴在满地评估表上，将"医患关系"四个字染成晚霞色。
"现在你是我的共犯了。"叶砚之的声音消融在雷声里，腕表菌丝爬上程叙白的脊椎。断电的诊疗仪突然发出蜂鸣，心率曲线在黑暗里跳成梵高的星月夜。
暴雨中的蓝闪蝶标本开始第七次振翅，防护玻璃上的裂痕终于织成蛛网。当晨光穿透支离破碎的诊疗伦理守则时，地板上交缠的白大褂与亚麻衬衫，已经分不清谁的褶皱里藏着更多未说出口的处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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