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嫁》第三章:替身
银铃铛在子夜突然炸响,尖锐的声响刺破死寂,仿佛一把利刃直插赵静耳膜。她从梦中惊醒,浑身冷汗淋漓,发现手腕上多了一圈淤青,那淤青呈五指状,边缘泛着诡异的青紫色,像是被无形的手用尽全力攥了一整夜,连皮肤下的血管都清晰可见。
她顺着铃铛指引来到祠堂后院,潮湿的空气里弥漫着腐木与血腥混杂的气味。腐朽的木门 “吱呀” 一声自行开启,门板上的铁钉锈迹斑斑,随着门的晃动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月光透过残破的窗纸,如同一把把苍白的利剑,照在神龛正中的青铜镜上。镜面布满蛛网状的裂纹,每一道裂痕都仿佛是岁月留下的伤疤。
镜中映出的却不是赵静自己,而是被七根铁链锁住的赵雨!那些铁链锈迹斑斑,深深勒进妹妹的皮肉里,渗出暗红的血水。
妹妹的魂魄穿着残破的嫁衣,布料上沾满泥污与血渍,脖颈以诡异的角度歪斜,像是被人硬生生扭断。可嘴角却挂着甜蜜的微笑,那笑容僵硬而诡异,仿佛被人用线强行拉扯出的弧度。她机械地重复着梳头动作,每梳一下,就有大把头发连着头皮脱落,落在地上堆成小小的血发团。
“小雨!” 赵静扑向铜镜,声音里满是惊恐与悲戚。
掌心贴上镜面的瞬间 ——
啪!
赵雨腐烂的手突然穿透镜面,皮肤翻卷着露出森森白骨,指甲漆黑且尖锐,死死扣住她的手腕。镜中的妹妹歪着头,眼球咕噜噜转动,眼白上布满血丝:“阿姐... 他们弄错了... 新娘本该是你......”
铁链哗啦作响,赵雨的嫁衣前襟突然敞开, 她的胸腔里没有心脏,只有一朵干枯的槐花,花瓣蜷缩发黑,花蕊处钉着枚生锈的 044 号工牌,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冷光。
老祭司带着四个壮汉破门而入时,木门轰然倒塌,扬起一阵呛人的灰尘。赵静正用发簪划破自己的胎记,尖锐的疼痛让她眼前阵阵发黑。鲜血顺着左肩滴落,触到地面的瞬间竟生出细小的槐树根须,根须贪婪地吮吸着鲜血,迅速生长蔓延。老人癫狂地跪倒在地,浑浊的眼珠几乎要从眼眶里掉出来:“果然是林秀的血脉... 双生花,并蒂亡......”
赵静在剧痛中听见无数女人的哭嚎,那声音像是从地狱深处传来,充满了怨恨与绝望。她恍惚看见:
百年前的林秀被村民推进树洞,凄厉的惨叫回荡在山间。村民们手持利刃,将她腹中胎儿活剖出来,鲜血染红了树洞周围的土地。
三十年前的新娘在花轿里咬断舌头,鲜血喷涌而出,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用血在轿帘写 “044”,眼神中满是不甘与愤怒。
三年前的赵雨穿着嫁衣狂奔,裙摆被树枝勾住。突然,地面钻出无数树根缠住她的脚踝,将她拖回祠堂,她的指甲在石板路上划出长长的血痕。
最骇人的是,所有新娘的左肩,都盛开着同样的槐花印记,像是命运的烙印,无法摆脱。
村民强行给赵静套上嫁衣时,粗糙的布料摩擦着她的皮肤,带来阵阵刺痛。她摸到衣襟内侧缝着张皮,人皮上刺满符文,那些符文像是活物般在皮肤上蠕动,右下角有个模糊的 044 钢印,仿佛在诉说着某个悲惨的故事。
“你们把小雨...... 做成了嫁衣?” 赵静声音颤抖,眼中满是愤怒与悲痛。
老祭司咧嘴一笑,露出黑黄的槐树根牙,牙龈处还渗着血水:“林秀的孩子当年被制成长明灯,你妹妹的魂魄就是灯油。”
他掀开神龛下的暗格,捧出盏头盖骨做的油灯,灯芯赫然是赵雨的一缕头发,发丝在油灯中微微摇曳,散发着幽蓝的光。
灯影里浮现出妹妹最后的记忆:
深夜的祠堂,烛光摇曳。赵雨拼命挣扎着,却被几个村民死死按住。村民们用槐树汁把她的皮肤一寸寸涂成纸人般的惨白,她的眼中满是恐惧与绝望,泪水不停地滑落……
铜镜突然爆裂,清脆的碎裂声在寂静的祠堂里格外刺耳。赵雨的鬼魂彻底挣脱束缚,她周身萦绕着黑色的雾气,仿佛来自幽冥。她腐烂的双手捧住赵静的脸,皮肤冰凉且黏腻,冰凉的前额相抵:“阿姐,要么你当新娘镇住林秀...” 鬼魂的指甲陷进赵静脖颈,微微渗出血珠,“要么我们一起杀了全村人。”
镜子的碎片上映出两个未来:
左片:赵静凤冠霞帔走进树洞,树皮立刻愈合如初,仿佛将她彻底吞噬,周围的空气都弥漫着压抑的气息。
右片:村民一个接一个吊死在槐树上,每具尸体肩头都开出槐花,鲜红的花朵与苍白的尸体形成鲜明对比,诡异而恐怖。
妹妹的魂魄开始融化,像蜡油般滴在嫁衣上,发出 “滋滋” 的声响,升起阵阵白烟。“选啊... 就像当初你选让我来这个鬼地方考察...” 声音里满是哀怨与不甘。
赵静撕开嫁衣的刹那,地底传来轰鸣,仿佛是沉睡的巨兽被惊醒。无数槐树根须破土而出,如同一条条黑色的巨蟒,刺穿村民的脚踝。老祭司的皮肤迅速木化,脸上布满树皮纹路,喉咙里挤出最后句话:“错了...... 双生花要两个新娘......”
院外传来喜庆的唢呐声,曲调却异常阴森。纸人们抬着两顶喜轿走来,它们的动作机械而僵硬。轿帘无风自动 ——
左边轿子里坐着穿嫁衣的赵雨,眼神空洞无神;右边轿子空着,但轿底渗着鲜血,鲜血在地上汇聚成 044 的数字,仿佛是命运的倒计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