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手（2）

沈铎的虎口卡在林晚咽喉处，暴雨顺着他的眉骨流进她敞开的衣领。集装箱在狂风里发出金属扭曲的呻吟，他指尖抚过她锁骨上的蝴蝶纹身，突然发出破碎的笑声。

"你笑什么？"林晚的刀刃压进他手腕，佛珠突然断裂，混着珍珠的檀木珠子滚落在污水里。

沈铎突然松开钳制，沾血的指尖捏住她下巴："我笑我们都被困在同一个噩梦里。"他扯开自己浸血的衬衫，心口赫然纹着与她对称的蝴蝶，"三年前在曼谷，你母亲咽气前在我掌心写的是'保护晚晚'。"

记忆如惊雷劈开雨幕。林晚踉跄着后退，后腰撞上生锈的货箱。那夜母亲的血染红珍珠项链，黑衣杀手胸前的徽章是双头蛇图腾——和昨夜拍卖会上沈铎的死对头青龙帮纹身一模一样。

"你替仇人卖命？"沈铎捡起沾血的珍珠，弹痕在珠面刻出月牙状缺口，"青龙帮灭你满门，却骗你是我沈家所为。他们培养你三年，就为今天这出借刀杀人？"

林晚的匕首当啷落地。拍卖会上沈铎金丝眼镜后的眼神突然清晰起来——当他举起古董怀表竞价时，食指在表盘敲击的节奏，分明是摩斯密码的"有陷阱"。

"为什么现在才说？"她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

沈铎撕开她肩头布料，子弹擦伤正在渗出黑血："你项链里的毒，二十秒前已经发作了。"他低头吮出毒血，唇色瞬间变得青紫，"我要你活着恨我，总好过......"

集装箱顶棚突然被直升机螺旋桨掀翻。探照灯刺破雨幕，青龙帮二当家周慕白举着狙击枪冷笑："好一对亡命鸳鸯，不如让我送你们去地狱做夫妻？"

林晚在枪响瞬间扑倒沈铎。子弹穿透她右肩时，三年前他护着她滚进下水道的画面突然重现。那时他胸口纹身还未完成，半只蝴蝶翅膀浸在血水里："活下去，哪怕是为了杀我。"

"真是感人。"周慕白换弹匣的声音像是毒蛇吐信，"可惜沈当家不知道，当年通风报信害死林夫人的，就是你最疼爱的妹妹沈薇啊。"

沈铎瞳孔骤缩。怀中林晚的体温正在流逝，他想起三天前妹妹哭着说被青龙帮绑架。原来这场局从三年前就开始织就，所有人都是蛛网上的飞蛾。

"带她走。"沈铎突然将林晚推进货箱夹层，反手甩出藏在皮带里的微型炸弹。爆炸的气浪中，他迎着枪口走向直升机，腕间剩下的半串佛珠泛着血光。

林晚在剧痛中摸到沈铎塞进她掌心的珍珠，弹孔里藏着微型胶卷。当沈铎的身影被火焰吞没时，她终于读懂他最后的口型——

"要笑着活下去。"

三个月后。

太平山顶的晨雾还未散尽，林晚一袭黑衣站在新立的墓碑前。珍珠耳钉里嵌着的芯片正在读取最后的信息，沈铎的影像浮现在晨光里。

"当你看到这些时，我大概已经变成维多利亚港的鱼食了。"虚拟投影中的男人正在擦拭手枪，袖口的黑曜石袖钉闪着微光，"三年前我从青龙帮刑场偷走你母亲的遗体，在他们发现前，我把真正的账本藏在了..."

枪声突然从身后响起。林晚本能地翻身滚到墓碑后，却在看到来人的瞬间僵住身形。沈薇举着冒烟的左轮手枪，胸前双头蛇纹身正在滴血。

"惊喜吗？"曾经天真烂漫的沈家大小姐撕开伪装，眼尾画着妖异的蛇形眼线，"我亲爱的哥哥到死都不知道，他亲自教出来的玫瑰，刺上早就涂满了我的毒药。"

林晚的袖剑弹出瞬间，五脏六腑突然传来灼烧般的剧痛。沈薇高跟鞋碾碎她指尖："你以为这三个月的解药是谁给的？每次你和我哥上床后喝的醒酒汤，都是加深毒性的催化剂呢。"

晨雾突然被螺旋桨搅散，本已葬身火海的沈铎从天而降。他黑色风衣里露出绷带，手中唐刀直指沈薇咽喉："小妹，你好像忘了是谁教你用毒。"

林晚在昏迷前看到的最后画面，是沈家兄妹刀锋相撞迸出的火星。当沈薇的毒针刺入沈铎颈侧时，他反手将唐刀捅进自己胸口，带着妹妹坠下悬崖。

咸涩的海风里，有人将她抱起。沈铎带血的手指在她掌心写字，和三年前母亲留下的笔迹一模一样。

晨光刺破云层时，游轮爆炸案的新闻正在播放。镜头扫过残骸中焦黑的佛珠，却没人注意到两枚珍珠正在鉴证科证物袋里幽幽发光——那上面用血画着的，是两只终于相遇的蝴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