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调外机的滴水声在午夜格外清晰。
顾晚棠盯着天花板上摇晃的光斑，陆承泽的体温正从背后渗入脊椎。男人修长的手臂环在她腰间，鼻息扫过后颈未愈的咬痕——这是治疗皮肤饥渴症的第49天。
"设计方案通过了。"陆承泽突然开口，喉结震动贴着她凸起的脊骨。他指的是顾晚棠用口红画在餐巾纸上的建筑草图，那些交错的回廊与镜面，像极了她总在噩梦中见到的迷宫。
顾晚棠攥紧枕套里的瑞士军刀。自从搬进这间顶层公寓，这把刀就和她的渣女面具一样从未离身。身后传来布料摩擦声，陆承泽的指尖抚上她肩胛处的烫伤。
"这是..."他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烟头。"顾晚棠翻身将他压在身下，吊带睡衣滑落肩头，"十二岁生日礼物。"她笑得像吧台后勾引客人买酒的模样，手指却死死扣住陆承泽的睡衣纽扣。
月光从落地窗漫进来，照亮陆承泽眼底翻涌的暗潮。他突然握住她发抖的手腕，将人整个裹进被子里。"明天去建材市场，"呼吸喷在她耳后敏感的疤痕上，"你设计的星空穹顶需要特制玻璃。"
顾晚棠怔住了。这是第一次有人跳过她的伤疤去谈未来。
梅雨季的雨水浸泡着老城区的砖墙。顾晚棠踩着十厘米高跟鞋穿过脚手架，施工图纸在胸前被攥出褶皱。陆承泽正在和工人确认钢结构承重，剪裁精良的衬衫沾满彩色涂料。
"这里要加装液压装置。"她指着图纸上的环形吧台，"午夜十二点，整个吧台会下沉变成舞池。"说这话时，母亲教她画建筑透视图的回忆突然刺痛太阳穴。
陆承泽忽然扯过她的手腕。三十八度的高烧让他掌心滚烫，皮肤饥渴症在连日操劳下变本加厉。"方案不错，"他低头查看她指尖被图纸划破的伤口，"但为什么哭？"
顾晚棠这才发现泪水正砸在防尘口罩上。刚要反驳，远处突然传来玻璃爆裂的巨响。醉醺醺的男人拎着棒球棍站在雨中，扭曲的面孔与童年记忆重叠——父亲找到了她的新巢穴。
"婊子养的！"酒瓶擦着耳畔飞过，顾晚棠本能地护住头蹲下。预想中的疼痛没有降临，陆承泽的怀抱裹着雪松香笼罩下来。她听见拳头砸在肉体上的闷响，听见父亲癫狂的咒骂，却只看到陆承泽解开袖扣时，手腕内侧新增的抓痕。
当保安将人拖走时，顾晚棠发现自己在咬陆承泽的肩膀。血腥味在口腔蔓延，男人却将她的头按得更紧："装修预算再加二十万，"他声音平稳得可怕，"安保系统需要升级。"
暴雨冲刷着未完工的星空穹顶，顾晚棠在陆承泽怀里抖得像暴风雨中的雏鸟。他昂贵的衬衫沾满她的眼泪、血迹和口红，却始终保持着让她窒息的拥抱力度。直到此刻她才惊觉，这些天故意穿的露背装、说的轻佻话，不过是害怕被温柔对待的应激反应。
***
深夜的急诊室泛着冷光。陆承泽小臂缝针时，顾晚棠正盯着他后颈的抓痕出神。那些伤痕从一周前开始出现，每当她在设计图前露出真心的笑容，男人就会躲进洗手间制造新的伤口。
"皮肤饥渴症患者通常会伤害自己来获得接触借口。"护士突然开口。顾晚棠猛地抬头，看见处置盘里带血的纱布堆成小山。
陆承泽扣衬衫的手顿了顿，苍白的脸上浮起自嘲的笑："拥抱会上瘾。"他望向顾晚棠的眼神像在凝视易碎的玻璃穹顶，"尤其是拥抱正在发光的你。"
回程车上，顾晚棠第一次主动钻进他怀里。车载香氛混着血腥味，她数着陆承泽的心跳声开口："我父亲说所有接近我的男人..."话未说完便被掐断在喉间，陆承泽的拇指按在她唇上。
"星空穹顶的灯光测试安排在明晚。"他下颌线紧绷，仿佛在克制某种汹涌的情绪，"我需要你亲手启动开关。"
当顾晚棠在凌晨三点的"暗涌"按下总控键，十二万颗光纤星辰在头顶绽放。陆承泽从背后拥住她颤抖的身躯，在银河倾泻而下的时刻，他染血的绷带轻轻擦过她手腕的烟疤："你看，我们在腐烂的土壤里种出了星空。"
此刻他们都不知道，千里之外的机场，林清月正抚摸着珍珠项链走进海关。月光照在她手机屏保的照片上——十六岁的陆承泽在钢琴边微笑，腕间系着与她同款的银色手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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