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蓑衣老者收回铁鱼竿,身形一纵,便鬼魅般地落在了画舫的甲板上。
他随手将斗笠摘下,露出一张布满皱纹、饱经风霜的脸。那双眼睛,让人不敢直视。
环顾四周,目光扫过那些瘫倒在地、呻吟不止的水匪,包括被左丘超然重新制服的薛金英二人。
“废物。”
老者吐出两个字,然后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始料未及的动作。
他没有丝毫预兆,抡起手中的铁鱼竿,朝着薛金英的头颅,便砸了下去。
“砰!”
沉闷的声响传来。
薛金英的哀嚎声戛然而止,红白之物四下飞溅。
“前辈,手下留情!”萧秋水惊呼,想要阻止,已然来不及。
老者看都未看他,反手又是一竿,抽在了另一个被擒的匪徒战其力身上。骨骼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那人连惨叫都没能发出一声,便软倒下去,没了声息。
不过眨眼之间,两个活生生的人,就成了甲板上的尸体。
血腥味,浓得化不开。
船上的欢呼声瞬间变成了惊恐的尖叫。那锦亮更是吓得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苏挽月瞳孔紧缩,下意识地向后退,后背抵上了一堵温热的胸膛。唐柔将她护得更紧了,他自己也面色发白,显然为老者狠辣手段所慑。
萧秋水和左丘超然都愣住了。
“前辈,你……”左丘超然看着地上尸体,声音艰涩。
“我什么?”老者转过头,目光直刺左丘超然,“对这些江湖败类、人渣水匪,难道还要跟他们讲仁义道德?”
他声音不高,却字字千钧。
“你们擒住他们,是为了什么?问口供?问出他们背后那个什么‘朱大天王’的下落,然后呢?”
老者向前一步,逼视着萧秋水。
“然后你们几个小娃娃,就凭着一腔热血,去找那‘天王’的麻烦?你们可知那是什么人?他手下‘三英四棍五剑六掌七拳八腿九杂’,个个都是亡命之徒。就凭你们?”
他伸出手指,点了点萧秋水,又点了点左丘超然。
“一个剑法华而不实,一个空有蛮力。还有岸上那个,剑是够快,可惜少了杀气。至于这个玩针的小子,”他的目光转向唐柔,“奇技淫巧,上不得台面。”
唐柔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左丘超然更是涨红了脸,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萧秋水压下心头不忿,对着老者抱拳,躬身行礼。
“晚辈浣花萧家萧秋水。”
他随即指向身边的兄弟。
“这位是唐门唐柔。”
“这位是精通百家擒拿的左丘超然。”
“岸上与贼人交手的是海南剑派邓玉函。”
萧秋水的声音沉稳而清晰。
“我们四人义结金兰,人称‘锦江四兄弟’。今日之事,乃是路见不平。前辈教训的是,我等行事确有鲁莽之处。但前辈滥杀已降之俘,未免有伤天和。”
“有伤天和?”老者放声大笑,笑声苍凉而悲怆。
“好一个‘锦江四兄弟’,好一个‘有伤天和’!”
他笑声一收,眼神陡然变得冰冷。
“你们可知,就在昨日,这伙水匪劫掠了另一艘商船,船上满船老幼,尽数被他们剖腹沉江!你们跟这等畜生讲天和?”
老者的话,让四兄弟心头一沉。
萧秋水脸色煞白。
“你们的侠义,是小孩子的玩意。江湖,不是请客吃饭的地方。”
老者说完,不再理会他们,转身走到了船舷边,看着滔滔江水,眼神里流露出一种深沉的疲惫与悲哀。
甲板上一片死寂。
只剩下江水拍打礁石的声音,和风吹过众人耳畔的呜咽。
苏挽月靠在唐柔的臂弯里,垂着眼帘,长长的睫毛掩盖了她眼中所有的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