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气味在ICU走廊里凝固。顾言深盯着电子屏上跳动的心率曲线,忽然想起雕塑课上老师说过的话:人体最完美的曲线,是心脏的搏动轨迹。
"顾先生需要静养。"主治医生摘下口罩时,金属边框眼镜闪过冷光,"尤其是情绪波动..."他的目光扫过靠墙而立的沈听澜,后者正用湿巾擦拭怀表。
深夜的医院格外寂静,连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响都带着回音。顾言深跟着沈听澜走向消防通道,她的背影在应急灯的红光里忽明忽暗,像极了三年前威尼斯暴雨夜那个决绝的剪影。
"为什么不告诉他真相?"顾言深的声音在楼梯间激起回响。沈听澜的手停在安全门上,怀表链突然绷直。"告诉他我曾是你的情人?"她转身时扯出嘲讽的笑,"还是说你母亲当年为救我被醉驾司机撞成植物人?"
这个答案比顾言深想象中更残酷。他靠着墙壁缓缓蹲下,手中的速写本滑落,露出夹在中间的诊疗记录——那是他在父亲书房保险柜里找到的,沈听澜的精神科门诊病历。
沈听澜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指甲几乎掐进皮肉。"你以为我想当这个继母?"她的瞳孔在黑暗中泛着妖异的光,"是你父亲用音乐学院院长的位置威胁我!"
顾言深的指尖触到她手腕内侧的凸起。那道手术疤痕像条苍白的蜈蚣,与记忆中威尼斯海滩上晒出的小麦色皮肤判若云泥。"你到底是谁?"他的声音沙哑,"是沈听澜,还是林晚秋?"
安全门突然被撞开,刺眼的日光灯管照亮两人交缠的手。护士推着空病床经过时,沈听澜已退后半步整理丝巾。"明天下午三点,来我琴房。"她的声音恢复平静,"我弹那首你母亲最爱的《月光》。"
画室的百叶窗透进细碎光斑,沈听澜正在给斯坦威钢琴调音。顾言深注意到她今天戴了珍珠耳钉,与母亲遗照中那对几乎一模一样。"这架琴是你母亲的。"她忽然开口,"当年她把最后一次登台机会让给了我。"
琴盖内侧贴着泛黄的便签,上面是母亲的字迹:[致听澜——音乐是灵魂的解药]。顾言深的指尖划过琴键,发现中央C键比其他键低了三毫米。这个细节让他想起雕塑课上修复断臂维纳斯时,那种残缺中的完美。
《月光奏鸣曲》的旋律在画室流淌,沈听澜的手指在琴键上翻飞。顾言深盯着她锁骨处的蝴蝶胎记,突然发现胎记边缘有细微的皮肤纹理差异——那不是天生的胎记,而是精心绘制的纹身。
"你在威尼斯做的整容手术。"他突然打断演奏。沈听澜的手指砸在琴键上,刺耳的和弦惊飞窗外的麻雀。她盯着顾言深手中的诊疗记录,突然笑出声来:"你以为这就是全部?"
琴凳下的暗格里,躺着一个布满铜绿的音乐盒。上紧发条后,《致爱丽丝》的旋律中夹杂着奇怪的电流杂音。顾言深将手机凑近音孔录制,用雕塑软件分析声波图谱,发现杂音竟组成摩尔斯电码:[救救澜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