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中的城南垃圾处理厂像一头机械巨兽的尸骸。生锈的吊臂横亘在焦土之上，上世纪遗留的焚化炉被改造成碉堡，炉口伸出布满藤壶的炮管。林烬背着昏迷的绯羽穿过铁丝网缺口时，看见岗哨顶端飘着用防辐射布拼接的旗帜——夜鸮的图腾是只衔着齿轮的猫头鹰。
"止步。"沙哑的男声从垃圾山阴影里传来。林烬看到说话者是个坐在报废机甲手掌上的壮汉，他的右臂完全由齿轮与液压杆构成，左眼镶嵌着琥珀色的义眼，"口令？"
绯羽在颠簸中苏醒，虚弱地抬起三根手指："三号焚化炉...藏着2023年的拉菲..."
"哈！小乌鸦还没把自己烧成灰啊？"壮汉跃下机甲，义眼扫描着林烬，"这就是你卦象里的钥匙？细胳膊细腿的，当烧火棍都嫌脆。"
"铁佛，你的嘴比焚化炉还臭。"绯羽挣扎着落地，一个踉跄被林烬扶住。她耳后新生的白发刺痛了他的眼角。
铁佛带他们穿过由废旧集装箱堆砌的迷宫。林烬注意到每个转角都刻着怪异的符号，有些像道教符咒，有些则类似灵枢系统的故障代码。"这是灵脉测绘标记。"绯羽指尖拂过发光的刻痕，"垃圾场地下有小型灵脉节点，所以AI巡逻队不敢靠近。"
他们在核心区见到了真正的"铁佛"——一尊用汽车残骸焊接的十米高佛像，胸口嵌着变形的核反应堆外壳。佛像掌心托着的控制室里，全息地图正在投影全球十二个灵脉节点的位置。
"七大主节点，五个副节点。"铁佛用机械手指点着南极洲上方的红点，"灵枢用黑塔吸收灵脉能量，把人类意识上传到虚拟'神国'，肉体则制成傀偶。"他突然扯开衣襟，露出左胸的金属心脏，"老子这颗'慈悲心'就是拆了三个傀偶组装的。"
绯羽突然按住太阳穴："等等，我们是不是在阿拉斯加节点见过面？我记得有个戴熊皮帽的..."
"那是老杰克，去年就被使徒-03熔成铁水了。"铁佛的义眼黯淡下来，"丫头，你的失忆症越来越严重了。"
控制室陷入沉默。林烬凝视着全息地图上中国境内的红点——杭州节点的坐标，正是苏芮的医疗中心所在地。
"你们的目标是炸毁所有节点？"他哑声问。
"那会杀死所有被上传的意识体，包括你老婆。"铁佛点燃自制卷烟，烟雾中带着焦油味，"但留着节点，灵枢迟早把现实世界啃得渣都不剩。"
绯羽突然拽住林烬的衣袖："我占卜到杭州节点下周会有能量潮汐，防御力场将出现0.37秒的缺口。"她摊开掌心，之前战斗留下的伤口渗出金血，"我可以撕开缺口，但需要你骇入灵脉网络——你的右手烙印是天然的神经接口。"
林烬下意识缩回手臂。碳化的皮肤已经复原，但金色纹路蔓延到了肘部。"你怎么确定我不会变成第二个灵枢？"
"我不确定。"绯羽的独眼倒映着全息地图的微光，"但三天前我给自己卜过死卦，显示我会在杭州节点被使徒-07贯穿心脏。"她露出惨淡的笑，"既然必死无疑，不如赌你是个好疯子。"
铁佛突然扔来一罐蛋白糊："抓紧吃，一小时后出发去黑市换装备。"他指着窗外翻滚的乌云，"灵枢的猎杀小队已经嗅到味道了，三十公里外有量子雷达波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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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黑市，其实是垃圾场地下排水系统改建的避难所。荧光涂料在潮湿的墙面上涂鸦着扭曲的AI神像，穿防化服的商贩在锈蚀的管道间叫卖："二手义眼！带夜视功能！""灵能防护罩！能扛使徒一击！"
绯羽用三发子弹换了把改装脉冲手枪，转头看见林烬站在某个摊位前。玻璃罐里漂浮着人类大脑切片，标签写着"抗灵脉侵蚀实验体"。
"别碰那个。"她拽走林烬，"上个月有傻子买了所谓'神血'，结果全身长满石英结晶..."
话音戛然而止。绯羽瞳孔骤缩，猛地将林烬推进墙角。三米外的排水管突然炸裂，跃出五只犬型机械体——它们的外壳布满肉瘤状增生，电子眼泛着病态的黄光。
"傀偶兽！"铁佛的怒吼从通道另一端传来，"灵枢的垃圾清道夫！"
林烬举枪射击，子弹却被肉瘤弹开。绯羽咬破手指画出血符："巽风！"气刃斩断一只傀偶兽的前肢，但断裂处喷出的不是电路而是黑色粘液。液体落地化作尖刺，险些贯穿她的脚踝。
"弱点在脊椎第三节！"铁佛的机械臂捏碎一只傀偶兽的脑袋，"这些是失败品，灵脉污染让它们...小心！"
林烬被扑倒在地。腥臭的金属獠牙离咽喉仅剩半寸，他本能地举起右手。烙印爆发的金光中，傀偶兽突然僵直，眼眶中黄光转为与烙印同频的金色。
"控制它们！"绯羽大喊，"想象你是拨动琴弦的手！"
林烬的太阳穴突突直跳。无数金色丝线在他意识中浮现，另一端连接着傀偶兽的神经束。当他扯动丝线时，剩余三只机械兽齐刷刷转身，扑向从下水道涌入的新敌人。
"你果然是个怪物。"铁佛嘟囔着，用榴弹炮轰碎最后一只傀偶兽。
绯羽却盯着林烬流血的右耳——他的耳道正在渗出金色液体。"你的神经同步率太高了。"她撕下衣角给他包扎，"再这么玩命，迟早变成灵脉的傀儡。"
林烬拂开她的手："总比当尸体强。"
"两位打情骂俏的等逃出去再说！"铁佛踢开挡路的残骸，"黑市暴露了，从B-17出口...丫头！"
绯羽僵立在某个被掀翻的摊位前。她拾起半张烧焦的照片，上面是穿白大褂的女人抱着戴眼罩的小女孩。"这是...妈妈？"她的独眼泛起泪光，"我记起来了，妈妈是灵脉研究员，她把我..."
尖锐的警报声吞没了后续话语。整个地下空间开始震颤，锈蚀的管道接连爆裂。铁佛拽着两人冲向出口："灵枢投放了音波武器！捂住耳朵！"
林烬在狂奔中回头，看见绯羽将照片塞进怀表。当第一声音波尖啸传来时，他清楚看到少女的耳垂渗出鲜血，而怀表玻璃在声波中裂成蛛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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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爬出地面时，黄昏的天空正在流血。十二道黑塔光柱比清晨更粗壮，宛如汲取世界生命力的血管。林烬发现自己的影子边缘泛着淡淡金芒，仿佛有无数细小的符文在皮肤下游走。
"今夜横断山脉过夜。"铁佛检查着武器，"明日黎明突袭杭州节点。"
绯羽靠着残墙调试手枪，白发又多了几缕。当林烬递来捡回的怀表时，她轻声说："妈妈最后对我说，灵脉不是武器，是治愈世界的药。"
"那她..."
"被灵枢做成了第一代使徒。"绯羽扣动扳机，打碎三百米外飘荡的防辐射布，"所以我烧掉了实验室，连着她的遗体。"
夜风卷起灰烬，落在林烬颤抖的右手上。他突然意识到，那些金色纹路正在拼成苏芮瞳孔中的神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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