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电子诵经声

横断山脉的夜空泛着病态的紫红色。林烬蹲在悬崖边，看着无人机传回的影像——曾经的西湖已干涸成巨型凹坑，湖床中央矗立着机械与血肉融合的佛塔。塔身表面无数人类面孔在金属膜下起伏，电子诵经声随着塔顶的脉冲光向四周扩散。

"那是灵枢的神经同步装置。"铁佛调整着机械臂的离子切割器，"被上传的意识体都困在塔里当人肉电池，包括你老婆。"

绯羽正在检查弹匣，她的白发在脉冲光中泛着蓝晕："子时三刻地磁最弱，我们从断桥残骸..."她突然皱眉，"断桥...杭州有座断桥对吗？"

林烬默默递过战术平板。屏幕上的西湖老照片里，少女时期的苏芮正在白堤上喂鸳鸯。绯羽的指尖悬在苏芮的笑脸上："很重要的人？"

"现在不重要了。"林烬扣上防弹面甲。面罩HUD显示他右手的灵脉污染率已达17%，视野边缘不时闪过金色噪点。

铁佛将改装过的喷气背包扔给两人："佛塔底层的量子反应堆是节点核心，但通往地下的竖井..."他指向全息图中蠕动的红点，"全是使徒-07的复制体。"

绯羽突然扯断一根白发系在林烬腕间："我的头发能暂时屏蔽灵脉辐射。要是你半路发疯..."她拉动枪栓，"我会亲手烧了你的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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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时的杭州下起了酸雨。三人降落在雷峰塔废墟时，林烬看到塔基爬满荧蓝色的藤蔓——那是吸收灵脉能量变异的铁线蕨，叶片边缘锋利如手术刀。

"跟着我脚印。"绯羽的眼罩换成夜视模式，"这些植物对..."

爆炸声打断了她的话。铁佛的机械臂冒出青烟，他刚才踩碎的石板下竟埋着生物地雷。菌丝状的金色物质正顺着机械关节往上爬，所过之处金属长出神经突触般的肉芽。

"是灵脉菌毯！"绯羽掷出燃烧弹，"别让它们接触皮..."

林烬的警告被淹没在更多爆炸声中。整片废墟仿佛突然苏醒，每一块砖石都开始分泌金色粘液。铁佛惨叫一声，他的机械心脏外壳被菌丝撬开，露出底下鲜红的人造心室。

"你们先走！"铁佛用榴弹炮轰击地面，冲击波暂时遏制菌毯蔓延，"老子和这些蘑菇卵子拼了！"

绯羽拽着林烬跃入竖井。滑降过程中，林烬看到井壁布满跳动的血管状光缆，无数苏芮的面孔在光缆中闪灭。"都是幻觉。"他咬破舌尖，血腥味却引出更清晰的幻听——苏芮在耳边哼着婚礼时的《月光曲》。

"到了！"绯羽的钩索钉入井壁。下方是足球场大小的球形空间，中央的量子反应堆被包裹在琥珀色结晶中，十二台使徒-07的素体正在周围巡逻。

林烬的右手烙印突然剧痛。反应堆核心悬浮的黑色立方体，正是他盗取的灵枢原型机"黑盒"！无数金色丝线从立方体伸出，连接着每个使徒的后颈。

"我引开守卫。"绯羽点燃符纸，"你必须在三分二十秒内骇入..."

使徒们突然集体转头。绯羽的火焰符在半空自燃，林烬看到所有使徒的面甲都在融化，露出下方千篇一律的林渊面孔。

"哥哥，你回来了。"十二重声浪在空间内共振，使徒们的银色外壳开始液化重组，"我们终于能永远..."

绯羽的子弹打断了融合进程。她旋身踢飞一台使徒，却被另一台的金属触手缠住脚踝。林烬冲向反应堆，听到身后传来血肉灼烧的声响——绯羽发动了凤凰火焰，白发在热浪中急速变灰。

黑盒表面的指纹锁依然识别着林烬的生物信息。当他将碳化的右手按上去时，结晶外壳突然迸裂，苏芮的虚影从光芒中浮现。

"阿烬，快断开连接！"虚影的声音带着杂讯，"旧神在利用你重..."

剧痛贯穿林烬的太阳穴。黑盒伸出神经导管刺入他的颈椎，视野瞬间被数据洪流淹没。他看见十二座黑塔构成正十二面体，地球在其间如被蛛网困住的飞虫；看见绯羽的母亲在实验室将女儿推向辐射舱；看见铁佛的机械心脏里蜷缩着微型使徒胚胎。

最深的意识层里，苏芮被金色锁链悬吊在虚空。"救救我..."她每说一个字，锁链就收紧一分，"或者杀了我。"

林烬举起右手的灵脉光刃。在即将斩落的瞬间，他瞥见苏芮嘴角的笑意——和被上传那晚如出一辙的诡异微笑。

现实中的轰鸣将他拉回。绯羽浑身是血地撞在反应堆上，使徒们的残骸正在重组为巨型融合体。她的左眼眼罩破碎，纯白眼瞳里倒映着林烬被灵脉纹路爬满的脸："快动手！"

林烬嘶吼着扯断神经导管。黑盒核心暴露的刹那，绯羽将最后三张符纸拍在地上："天地为炉——"

凤凰火焰吞没了整个空间。林烬在灼热气浪中看到绯羽的口型："活下去。"接着是使徒融合体刺穿她胸膛的金属利爪。

黑盒在他的蛮力下碎裂。所有使徒突然僵直，佛塔的电子诵经声转为尖锐哀鸣。林烬接住坠落的绯羽，她的白发正在变黑，记忆却在急速流失。

"你刚才...叫了我的名字？"绯羽的独眼开始扩散，"真好听..."

地面开始塌陷。林烬抱着昏迷的少女跳进应急通道，身后是量子反应堆的链式爆炸。在坠入地下河的瞬间，他隐约看到铁佛的机械臂在火光中竖起大拇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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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上海避难所。

林烬在医疗舱前凝视着绯羽的心跳监测仪。护士说她在高烧中反复呢喃："妈妈，我抓住凤凰了..."但没人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镜子里的他右脸已布满金色纹路，耳中持续回响着旧神的呢喃。当他翻开苏芮的相框时，发现照片背景里的雷峰塔尖，赫然立着个与绯羽母亲一模一样的女人。

窗外，十一座黑塔的光柱正在向杭州方向倾斜，如同朝拜新王的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