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托恩攥住伊洛斯腕骨的力度像心电监护仪的电极。走廊荧光灯管在视网膜拖拽出彗尾,他们跌进生物教室的刹那,福尔马林浸泡的胎儿标本正与伊洛斯对视——他们蜷缩的姿势多像少年蜷在电击治疗床上的模样,银发垂落在束缚带间如同破碎的月光。
"我们在疗养院是最好的朋友。"维托恩深红发丝被汗水黏在额角,"你总蹲在洗衣房排水口,说地下室的哭声会顺着水管爬上来。"
解剖图在穿堂风中簌簌作响。伊洛斯后退时撞翻标本架,六个胚胎玻璃罐在地面滚成星群。少年苍白的脸在福尔马林溶液的反光中近乎透明,皱巴巴的报纸碎片从维托恩口袋飘落,泛黄标题写着《开院以来第23例出逃事件》。
"那年你穿着不合身的约束衣,"维托恩踩住滚动的罐子,甲醛溶液在球鞋下积成月牙形水洼,红发在斜射的阳光中燃烧,"用磨尖的牙刷柄在墙上刻满π,说只要数字够长就能找到宇宙的密码。"
那些穿着橡胶靴的护工总说治疗仪是天使竖琴,可伊洛斯的脑电图始终是暴风雨前的直线。
“我不认识你。”
教室外墙突然绽开蛛网状弹孔。阳光穿过弹痕在维托恩脸上拼出破碎的棋盘格,这让伊洛斯想起赫摩多尔太太接受采访时的表情——当这位黑发贵妇人对着镜头说"感谢神明送回我的小天使",睫毛膏在颧骨晕开乌鸦垂死的翅膀。
子弹掀起的金属暴雨正在啃食走廊画像。他们蜷缩在铸铁讲台后方,维托恩忽然把听诊器按在伊洛斯胸口:"现在心跳频率是94,和那年我们在洗衣房听排水管共鸣的节奏相同。"
打落听诊器时撞翻硝酸银溶液,液体在地面蚀刻出枝形闪电。"骗子。"伊洛斯又后退几步,"我不认识你。"
枪声突兀地静止了。阳光透过弹孔在维托恩的手背投射出圣痕,让想要逃避的少年想起出逃那夜攀越围墙时,带刺铁网在掌心留下的星图。维托恩忽然哼起疗养院的安眠曲调,旋律缠绕着窗外飘进的硝烟,竟像首残缺的摇篮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