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弹壳撞击瓷砖的脆响激活了神经突触的震颤。那枚黏在维托恩掌纹里的橘子硬糖正在渗血，晶状糖壳裂成万花筒的切面——就像诊疗室地砖倒映着七岁偷来的彩虹袜。

维托恩蹲下的阴影覆盖伊洛斯瞳孔里坍缩的星云，深红发梢垂落时扫过少年苍白的颧骨："五岁孩子的虹膜应该盛的下整个银河系。"消毒灯管在他脑后嗡嗡振翅，将与他们相同的蓝白条纹幻化成天使的残翼。彩色铝箔在维托恩静脉曲张的指节间跃动，折纸青蛙跳过约束带勒出的紫藤花纹，落进伊洛斯掌心肌电图上跳动的山谷。

"白色药片会擦掉昨天的晚霞，蓝色药丸能把眼泪冻成琥珀。"维托恩掀开药盒的动作惊飞满室尘埃，粉色糖衣在铁皮柜门开合间簌簌剥落。当橡胶靴声碾碎走廊的寂静，他塞进伊洛斯齿间的葡萄味软糖突然长出《小王子》的玫瑰刺——红发少年说B-612的坐标就烙在电休克治疗仪背面条形码上。

此刻防弹玻璃的爆裂声惊醒了铁柜的胚胎标本。五岁的伊洛斯正坐在维托恩病床编织谎话，银白卷发垂落在消毒被单上如同融化的雪。七岁的维托恩撕开衬衫时，亚麻纤维断裂声恰似撕开圣诞礼物蝴蝶结的瞬间，深红胎发在月光下泛着铜锈色，融化的姜饼屋正从记忆断层渗出焦糖味的叹息。

"许愿要对着人造卫星残骸。"维托恩旋开注射器的银光刺破监控盲区，少年脖颈处新生的喉结随着吞咽颤动。电子镣铐的脉冲波在姜饼屋顶绘出磷火轨迹。伊洛斯许愿要的发光骨头此刻正在硝烟中显形——那是穿过维托恩锁骨的流弹在X光片上的投影。

儿童节鼓点突然被枪声篡改谱号。维托恩拽伊洛斯躲进讲台的姿势与冷藏柜金属抽屉的滑动弧度完美重叠，红发少年衬衫下隐约可见的肋骨线条，与记忆中零下十八度的白雾里写下的密码重叠。维托恩告诉伊洛斯这是世界上最安全的日记本，于是他写下“7”，银发少年写下“5”。

当跳弹击穿黑板报上的向日葵，维托恩翻过青紫的手背与伊洛斯十指相扣。伊洛斯银白睫毛在硝烟中颤动，两种体温在末日般的喧嚣里熔铸成第三类合金。广播系统播放的圆舞曲突然卡带，某个音符永远悬停在当年洗衣房排水管的呜咽里。转而告诉他们前往操场集合。

三个月后晨报头条在早餐店蒸笼上发皱，持枪者皮克森少爷的童年正从面包房后巷霉斑中渗出酸味。金发少年鼻梁上的钻石鼻钉在通缉令照片里闪烁，被加粗的字体打上"邪恶"，"非人"的标签。

对此，伊洛斯不做评价。

惊惶的人群中，他们相嵌的掌纹里，正在长出连接海马体的神经突触。

春风裹挟玻璃碴掠过操场时，打翻的靛蓝墨水在地面蜿蜒成脐带形状。两个被世界退货的包裹终于通过伤口签收了彼此——维托恩深红发丝沾着碎玻璃在风中燃烧，伊洛斯的银发缠绕着对方渗血的绷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