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粉笔灰在阳光里浮沉，伊洛斯数着课桌裂缝里滋生的霉斑，银白发梢垂落在刻着"去死吧怪胎"的桌面。那些墨绿色菌丝正沿着刻痕蜿蜒生长，像要爬进少年制服的褶皱里。

当维托恩的白皮鞋叩响走廊瓷砖时，深红发丝在晨光中泛起金边，整个班级的腐臭空气突然震颤起来。

"让我们欢迎优秀学生代表！"班主任的假声像指甲刮过黑板。维托恩捧着演讲稿走进来的瞬间，伊洛斯迅速将美工刀塞进桌肚，在少年苍白指间泛着冷光。

维托恩站在讲台上的样子像株被移栽到垃圾堆里的铃兰。阳光穿过他衬衫上的纽扣时，伊洛斯注意到那里存在着一圈不起眼的笨拙的针线，是他为他补的扣子，细密的银线在深蓝制服上闪着微弱的光。

当维托恩念到"父母之爱如春晖"时，教室后方突然爆发出鸭子般的怪笑。

"没爹妈的野种讲亲情？"皮克森少爷从最后一排的阴影里站起，金发挑染着紫色，"要不要老子教你怎么吃奶啊？"

皮克森少爷踹翻课桌的动作惊飞窗外一群灰鸽，钻石鼻钉在逆光中划出冷冽的弧线。伊洛斯看见维托恩握着讲稿的指节泛起青白，红发少年修剪整齐的指甲正在掌心刻月牙——他们共同的病症在皮肤上开出相同的花。

伊洛斯的舌尖抵住上颚，用当年维托恩教他破解监控死角的频率眨眼。三次短促，两次绵长。维托恩睫毛颤动，深红发丝扫过渗汗的额角，最终松开被揉皱的讲稿，任由"感恩"、"孝道"之类的铅字碎屑飘落在擦得锃亮的皮鞋尖上。

掌声像是浸了水的鞭炮。维托恩鞠躬时，领口的别针折射出冷光，照出伊洛斯手背上暴起的血管——那里还残留着昨夜抓挠的新伤。当教室后门传来校长修剪整齐的咳嗽声，银发少年数着那反光的头皮下，不存在的脖子上晃动的金链，每条环扣都那么沉重，就像皮森先生送给儿子的生日礼物。

铁锈味在口腔漫开，伊洛斯才发现犬齿早已咬破内侧颊。维托恩带来的阳光正被走廊穿堂风绞碎成光斑。

皮克森少爷踹伊洛斯椅背的震动惊醒了桌洞里奄奄一息的蟑螂。"看什么看？"金发少年的吐息凑近，鼻钉在伊洛斯瞳孔里折射出棱镜，"这么关心那个好——学——生——......"

指节撞上颧骨的闷响比想象中悦耳。伊洛斯盯着那颗钻石鼻钉飞过三排课桌，在生物老师养绿萝的玻璃缸溅起水花。皮克森少爷挥动手臂时带起的风声很耳熟，像疗养院里警卫挥着电棍的声音。

伊洛斯侧头躲过的瞬间，瞥见维托恩停在走廊转角的身影，对他做了个口型：别过来。

伊洛斯想维托恩应该能明白，他打了皮克森最多被小小惩罚一下，毕竟他的父亲——赫摩多尔先生也是个企业家，虽然权力没有皮克森的父亲皮森大，但报下他还不是问题。同样的情况下，如果是维托恩动手，就凭他孤儿院的背景也不难想到他会面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