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克森少爷的血滴在地板绽成抽象画时,伊洛斯听见班主任的尖叫混着校长拨打手机的按键音。银发少年甩了甩发麻的指关节,看着金发少年捂着鼻子发出雨后青蛙似的嘶吼,钻石鼻钉在血污中闪着嘲讽的光。
"真该让你看看它鼻孔开花的滑稽样。"伊洛斯对着走廊拐角的阴影轻笑。
校长办公室的皮革沙发正渗出陈年霉味。皮森先生用丝帕掩住鼻孔,,金发梳得一丝不苟。他袖口绣着家族纹章的祖母绿袖扣正被反复擦拭,"三天内,我要看到监控录像彻底消失。"裹着雪茄味的低吼震得水晶吊灯摇晃,"下周我们集团要竞标教育局的智慧校园项目,这种时间不能出现任何差错!"
皮克森少爷蜷缩在真皮座椅里,金发黏在渗血的额角。皮森先生突然用鳄鱼皮鞋尖踢开儿子扒上来的手:"别用脏爪子碰我!这是布鲁塞尔大师展的限定款!"
当皮克森少爷沾着灰尘的手指在父亲袖口留下污渍时,皮森先生暴怒地扯下整只袖扣扔进垃圾桶,仿佛丢弃的是某件沾染辐射物的垃圾。"贵校需要明白,"他突然转向战战兢兢的校长,肉掌按在财务报表复印件上,"去年捐建的三座图书馆,随时可以收回。"红木桌面被金戒指敲出凹痕,水晶烟灰缸里积攒的雪茄灰随着震动腾起,落在皮克森少爷流血的鼻尖上,像给残破的石膏像撒香灰。
皮森先生瞥见儿子试图捡回被丢弃的袖扣,抬脚碾碎镶嵌的祖母绿,"只会哭的废物。"
伊洛斯数着赫摩多尔太太睫毛膏结块的数量,黑发贵妇人脸上堆砌谄媚的笑,就像油画干裂后的皱纹。赫摩多尔先生带着报纸油墨味的巴掌落下,银发企业家袖口残留的威士忌气息扑面而来——上周那篇《知名企业家寻回孩子欣喜落泪》见报时,这双手还搭在伊洛斯肩头摆拍。
皮森先生转头看向伊洛斯,恢复了和蔼,"我这个孩子虽然有错在先,但你既然打了它,你便也有错了。"
意大利手工皮鞋的金属鞋尖刺入侧腹的刹那,伊洛斯忽然想起生物课解剖过的青蛙。同样是雪白的肚皮,同样会在受击时抽搐。银发少年单薄的背脊撞上书柜,玻璃柜门映出他因疼痛陡然苍白的精致面容。
皮克森少爷像是许久不曾找到发泄口的堤坝突然开了闸。每踢一脚,鞋头的鳄鱼纹路就在伊洛斯衬衫上拓印出新的伤口,"狂啊!接着狂啊!"金发少年镶着碎钻的皮带扣随着动作摇晃,"爬起来打我啊!看吧,你和那个野种没什么两样!"
赫摩多尔太太的黑天鹅绒手套怡然自得端在身前,那些精心熨烫的绒毛此刻化作无数钢针。校长办公室的百叶窗在她身后投下监狱铁栏般的影子,而维托恩就站在光影交界处,深红发梢在逆光中燃烧成暗红色。
皮森先生终于纡尊降贵地抬了抬手,皮克森少爷最后那脚精准踹在胃袋位置。伊洛斯数着地砖缝隙里干涸的口香糖残渣,直到血腥味漫过喉管。赫摩多尔太太高跟鞋的细跟碾过儿子撑地的手指时,伊洛斯听见她压低的耳语:"起来。" 黑发间垂落的珍珠耳环晃动着冰冷的光。
起身时右侧肋骨发出错位的轻响,像是生锈的八音盒突然卡住某个音符。皮森先生带着皮克森少爷离开前回头看了伊洛斯一眼,金发企业家眼底的轻蔑如同打量一件残次品:"该怎么做你的母亲会教你的。"
"是是是,您尽管放心吧。"赫摩多尔太太陪着笑,浓妆在面部肌肉牵动时裂开细纹。
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