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场春雨坠落的时刻,松脂与铁锈正在道具箱里发酵。我们发生了相识以来最激烈的争执。马嘉祺坚持撤掉新装置的安全网,好让吊索演员展现完整的飞翔轨迹。“2700K暖光在无遮挡状态下会灼伤视网膜。”我冷冷的将光谱分析图拍在化妆台上,震落了装有银杏标本的玻璃瓶。
我数着檐角断线的雨珠,看它们击碎在黄铜合页上——那里面锁着马嘉祺设计的精灵羽翼,镀银骨架随着我的呼吸震颤。化妆镜前的光谱分析图像一尾搁浅的虹,被雨水洇开的墨迹晕染出焦灼的紫色。
“安全网会割裂光的叙事。”马嘉祺的声音裹着琴房特有的松香,指尖划过吊索装置惊起金属蜂鸣。他披着未褪的精灵王披风,流苏在2700K暖光里摇曳成金色雨帘。我握住他腕间突起的尺骨,那里残留着前夜排练时的松香粉。
争执爆发的刹那,银杏标本瓶沿化妆台滚落的轨迹像段慢镜头,玻璃碎裂,马嘉祺蹲下用帕子包裹着碎玻璃。他单膝跪地的姿势令我想起《天鹅湖》第三幕的王子独舞,血珠渗入松木纹的形态,竟与他琴键上跳动的勃拉姆斯间奏曲惊人相似。
我气急,但没有办法,只能先拿来医药箱消毒。在消毒棉签将要触碰到伤口时,他突然用受伤的手扣住我的腕表,不顾一切的吻上了我的嘴唇。我们在巨大的喘息声中停止,腕表秒针与我们的呼吸微妙共振。当血痕与他琴茧弧度重合时,道具间所有钨丝灯管明灭三次,像被惊动的萤火虫群。
“相信我。”他的目光如坚石般凝视着我,那件精灵王的披风赋予他非凡的气质,我不再将他视作演员——他是一位真正的王者,在他的坚定意志面前,所有的险阻都将烟消云散。
半夜传来的乐谱文件在手机屏舒展成发光的河。新增的弱音踏板记号确实像哭过的眼睛——如果那滴泪是融化的月光。荧光笔沿光谱曲线描摹时,桃红墨水在羊皮纸上晕出霓虹星云,而窗外骤雨敲打节奏,恰与马嘉祺补全的过渡音形成完美对位。———————————————————————
翌日夜晚检修时的跳闸让剧场坠入寂静。我的后背贴着《胡桃夹子》遗留的糖霜道具,甜腻回忆与马嘉祺袖口雪松气息在黑暗里缠绕。生锈钢架发出大提琴空弦般的嗡鸣,直到他手电光束刺破虚空——百年琉璃折射出的不是月光,而是液态水银,正漫过他锁骨处的枫叶胸针。
“去年冬至就想带你看这个。”他声音擦过钢架,震落几缕积尘。我们正站在初见时的白纱裙道具箱旁,那些堆叠的薄纱在暗处泛起珍珠母贝的光泽。纽约雨夜的录音从手机淌出时,古董灯的共振让我齿间泛起钢琴丝金属味。
我定定望向他,在幽暗的环境下,他的眸光如同春水般荡漾着对我的柔情密意。
备用电源重启的轰鸣撕裂黑暗前,我们的身影已被月光浇铸成连体雕塑。
阁楼深处竖琴突然自主嗡鸣,E大调泛音在月光里织就新光谱。我腕表内侧不知何时贴着染血的创可贴,胶布下透出荧光桃红,像皮下跳动着小小星云。他从口袋里拿出一片琉璃碎片对准天窗,折射出的彩虹恰好落在我昨夜标注的光谱分析图上。
“该给精灵翅膀加装安全网了。”马嘉祺突然说。他掌心的枫叶胸针正在虹光里分解重组,最终化作2700K暖光下一个完美的共振频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