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墟为誓

归墟的罡风撕开天幕时，瑶光正从混沌中苏醒。她躺在焦黑的桃枝编织的茧里，心口抽出的枝条穿透归墟的浊浪，在虚空中绽开一朵血色的花。花瓣舒展的刹那，她听见折颜的声音在神魂深处响起，像春风拂过结冰的湖面。

"以我神魂为壤，以你心头血为引，这归墟的业障，该清了。"

瑶光睁开眼，看见自己的白发正一寸寸染回墨色。缠绕周身的桃枝上浮现金色契文，那是折颜用最后的神魂刻下的凤凰誓——以归墟为炉，以三界因果为火，重铸凤凰骨。

"你疯了..."她颤抖着触碰心口的花，每一片花瓣都是折颜的魂魄所化，"涅槃需要完整的元神，你这样散魂重聚..."

"所以需要你帮我啊。"虚空中浮现折颜的轮廓，他指尖轻点她眉心，归墟的浊浪突然倒卷成旋涡，"还记得我说过么？灰烬里开出的花，才是真正的永生。"

东华帝君的嘶吼从旋涡深处传来。瑶光转身望去，悚然发现那暴君竟与混沌兽融为一体——龙首兽身，鳞片间流淌着弑神戟的寒光。他爪中攥着半截断裂的噬魂链，链头却拴着自己的心脏。

"本君以天地为牢..."混沌兽口中吐出东华的声音，震得归墟裂隙寸寸崩裂，"要死，便一起殉了这洪荒！"

瑶光握紧桃枝，枝头血色花瓣突然化作长剑。她踏着折颜神魂铺就的金色长阶迎上去，剑锋所过之处，归墟浊气尽数化作桃林幻影。这是折颜留给她的"境"——十万里红尘万象，皆藏着一只凤凰的温柔。

混沌兽的利爪撞上桃木剑时，东华帝君看到了不可思议的画面：剑身上浮现出折颜的眼睛，那眼神竟与七万年前他在瑶池畔初见瑶光时一模一样。那时她还是个刚化形的小仙灵，踮脚去够蟠桃枝头的花，被他用云袖托了一把。

"为什么..."混沌兽的动作突然凝滞，东华帝君的人形虚影从兽首中挣扎而出，"为什么选他不选我！"

瑶光的剑停在东华眉心："因为你看我的眼神，像看一件兵器。"她身后浮现万千桃枝，每根枝条都缠着一缕金色火焰，"而他看我时，我在他眼里看见了星辰大海。"

东华帝君怔怔望着桃枝间流转的画面：凤凰谷初遇时折颜藏起的紧张，涅槃火中他下意识护住她的姿势，甚至神魂消散前偷偷系在她足踝的银铃...这些碎片拼成的真相，比他心口的噬魂链更痛彻心扉。

混沌兽发出最后的哀鸣，带着东华帝君坠入归墟最深处。瑶光看见那暴君在消失前抬手碰了碰桃枝幻境，指尖穿过的是自己七万年前遗落在紫霄殿的桃花簪。

"原来你留着..."她轻叹一声，归墟裂隙随着叹息缓缓闭合。

心口突然传来灼痛，瑶光低头看见血色花瓣正在凋零。折颜的身影愈发透明，声音却带着笑意："该醒了，我的战神大人。"

"不要！"她惊慌地抓向那些飘散的金芒，"你说过要陪我看桃花——"

"嘘。"折颜的虚影吻去她眼角的泪，"去听，种子破土的声音。"

瑶光在剧痛中蜷缩身体，归墟的罡风化作春雨。她抱着逐渐冰冷的桃枝沉入黑暗时，听见泥土深处传来心跳——两颗，一颗燃着凤凰火，一颗淌着桃花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