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墟的罡风在桃林外咆哮,却穿不透折颜用羽翼撑开的结界。瑶光跪坐在新生的桃木榻边,看着靛蓝色的血从折颜心口的裂痕渗出,在榻沿凝成冰晶——那是东华帝君最后的诅咒,每滴血都在试图凝成天目。
"非要种在灵台上?"她捏碎一枚冰晶,寒气顺着指尖攀上眉梢,"当心夜里做梦,都是老东西瞪着你。"
折颜懒懒拨弄着缠在腕间的桃枝,根系扎进他跳动的灵脉:"这不正好?"他突然拽过瑶光的手按在自己心口,"你听,他每骂一句,这桃树就开花一朵。"
掌心传来诡异的震颤,瑶光触电般缩手——那株桃树竟在吸食东华的残魂生长!新绽的花苞里传出熟悉的冷笑:"小凤凰,你以为用本君养树,就能逃过第九世涅槃的......"
折颜掐断花茎,将汁液滴入酒盏:"聒噪。"他仰头饮尽靛蓝色的酒液,喉结滚动间,脖颈浮现凤凰契文,"尝尝?比你的桃花酿烈些。"
瑶光夺过酒盏摔碎在地,碎片中腾起的黑雾凝成东华帝君的脸:"蠢货!他在用你的命......"
金焰吞没黑雾的刹那,桃林突然地动山摇。折颜心口的桃树破体而出,根系拽着半副凤凰骨扎入地脉。瑶光看着白骨上密密麻麻的裂痕——每道都是她征战时的剑伤!
"第八世涅槃,我把元神藏在你的剑痕里。"折颜的声音从树冠传来,花瓣簌簌化作人形,"所以每次你挥剑,我都在陪你疼。"
瑶光握剑的手剧烈颤抖。她终于明白为何当年魔渊决战时,剑锋触到魔心的瞬间会有桃花纷飞——原来折颜的痛楚,早在她不知晓的岁月里,与她的杀伐同频共振。
归墟裂隙突然在桃林上空撕开,夜华的龙吟自云端传来:"阵眼已成,速归北海!"
折颜却笑着扯断一根桃枝,枝头挂着东华帝君的天目:"急什么?"他将天目按进瑶光掌心,"还差最后一步。"
靛蓝色的血从指缝渗出,瑶光惊觉天目中封存着折颜九世记忆——每一世的最后,他都将凤凰骨埋在她征途的尽头。最深的那个画面里,初代战神瑶光在桃林舞剑,而少年折颜躲在树后剜心刻骨。
"原来你......"她的话被突然爆发的归墟罡风打断。
东华帝君的残魂借罡风重聚,弑神戟直指折颜眉心:"你以为用情爱就能化解混沌?本君教你最后一课——"戟尖迸发的黑雾化作无数瑶光的幻影,"天道的棋子,不配有心!"
折颜却张开双臂迎向戟尖:"老东西,你算错了一步。"他任由弑神戟贯穿心脏,染血的桃枝突然缠住瑶光手腕,"真正的阵眼不是北海......"
瑶光在剧痛中看清,自己腕间不知何时缠上了红线——线的另一端系着折颜破碎的元神。东华帝君的狂笑戛然而止,他发现弑神戟正在吞噬自己的魂魄!
"是共命契。"折颜握着瑶光的手按在戟柄,"你伤我一次,便渡我一次心头血。"他笑着咳出靛蓝色的花瓣,"九世轮回,你早把东华的魂魄炼成了我的药引。"
归墟在尖啸中坍缩,东华帝君最后的残魂化作桃核坠地。折颜拔出心口的戟,伤口处绽开的不是血,而是连绵的桃花:"第十世想怎么过?"
瑶光扯断红线,将两人的手腕系上新结:"当个被你气死的凡人。"她白发间的银铃无风自响,"再把你酿的酒,浇在我坟头。"
三百年后,北海眼畔的茶楼。
说书人惊堂木一拍:"那战神瑶光一剑斩落九重天,凤凰折颜却将星辰大海酿作合卺酒......"
窗边的白衣公子轻笑出声,腕间桃枝缠着个瞌睡的白发姑娘:"夫人,这说书的该赏。"
姑娘迷迷糊糊将酒壶砸向说书台,泼出的酒液在空中凝成凤凰于飞。满堂醉客揉眼时,只见桃花如雨,而窗外北海平静如镜,倒映着九万里星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