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小碟在街边扭得像根弹簧似的,裙摆扫得梧桐树叶子哗哗响。镜头往下一滑,只见宇文雇趴在地上当马,脊梁骨压得跟张弯弓似的,嘴里呼哧呼哧直冒白气,活像台快累瘫的老风箱。耿小碟举着张画纸往他眼前一戳,笔尖还滴着没干透的金粉:
耿小碟咋样,小雇子?你瞧瞧我画的东方公子,这眉眼,这身段,是不是跟从月宫里飘下来的似的?
宇文雇斜眼一瞅,差点没把舌头咬着——画纸上的东方刃顶着俩比铜铃还圆的眼睛,嘴角歪歪扭扭勾着抹傻笑,衣摆上的褶皱跟被驴啃过似的,偏偏耿小碟还拿胭脂在画像腮帮子上抹了两坨红,活像刚偷喝了十坛女儿红的醉汉。他想说话,嗓子眼却跟塞了把锯末似的,只能从牙缝里挤出河南话:
宇文雇俺滴个乖乖,老板娘,您这画的是东方公子,还是城隍庙门口卖糖葫芦的傻柱子啊?
耿小碟去去去!不懂别瞎咧咧!
耿小碟举着画卷敲他脑壳,玉坠子在他鼻尖前晃得人发晕,
耿小碟人家这叫‘冷中带萌’,你看这剑穗,我特意用金粉勾的边,阳光底下能闪瞎贼寇的眼!
说着自己先红了脸,脚尖在地上蹭出个小土坑,活像待字闺中却踩了蚂蚁的小娘子。宇文雇实在撑不住,“扑通”一声跪在地砖上,膝盖撞得“咣当”响:
宇文雇我的亲娘嘞,您可饶了俺吧!从城南走到城北,您都让俺当三回马了,再这么折腾下去,俺这条老命怕得交代在您这画架子底下!
耿小碟见他偷懒,伸手就拍他屁股,啪啪两声跟拍惊堂木似的:
耿小碟少装死!快说说,哪点不像?是不是眼神不够冷?
她突然掏出胭脂笔,蹲在地上就往画像眼睛上戳,
耿小碟我给咱东方公子加俩冰碴子似的眼风,保管看一眼就能冻掉贼寇半拉眉毛!
宇文雇瞅着她跟魔怔了似的在画纸上乱涂,心里直叫苦:
宇文雇俺说老板娘,咱能先办正事儿不?再找不着章璐璐那疯丫头,东方刃真能把咱剁成烩面臊子啊!
耿小碟怕啥?
耿小碟头也不抬,笔尖一歪,给画像添了道比哭还难看的笑纹,
耿小碟东方公子才舍不得伤我呢,昨儿他看我的眼神,跟看刚出锅的糖油饼似的~
话音未落,宇文雇突然觉得脊梁骨一沉,抬头只见耿小碟正把整张画纸往他脸上贴,金粉扑簌簌掉进他领口:
耿小碟你看你看,这剑眉星目,这玉树临风,是不是跟真人一模一样?
宇文雇盯着画纸上那团模糊的金粉,突然福至心灵,用河南话扯着嗓子喊:
宇文雇中中中!老板娘画的比真仙还俊!咱赶紧去词鸠楼歇脚吧,俺这四条腿都快累成八根面条了!
耿小碟这才心满意足地收起画,指尖戳了戳他汗津津的额头:
耿小碟算你会说话,等找到章璐璐,姐赏你碗烩面——多加两斤牛肉!
宇文雇趴在地上看着她蹦蹦跳跳的背影,偷偷翻了个白眼,用河南话嘟囔:
宇文雇烩面?俺现在只想来口孟婆汤,把这段当马的日子全忘喽……
他站起身时,脊梁骨“咔啦咔啦”响得跟散了架似的,裤腰带上还粘着片耿小碟掉的金粉,在阳光下一闪一闪,活像被雷劈过的稻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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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词鸠楼】

到了词鸠楼,宇文雇一张脸涨得通红,心里直打鼓:
宇文雇先前巴巴求着掌柜来,她偏不应,如今真到了地儿,咋恁害臊?哎呀……
正胡思乱想着,耿小碟拧身瞪他,指尖戳得他肩膀生疼:
耿小碟小雇子!发哪门子癔症?磨蹭个啥?这人挤得跟热锅里的蚂蚁似的,老娘都快被蒸成肉干儿了!
正说着,一位男子被人流推搡着撞了耿小碟肩膀。这男子生得剑眉斜飞,目若朗星,英气逼人,皮肤透着常年在江湖奔波的小麦色。他腰间悬着一口剑,剑鞘黑白相间,黑色如夜幕深沉,白色似初雪纯净,二者交融处纹路如云雾翻涌,藏着说不出的古朴韵味,剑柄处金属装饰简约却透着冷冽霸气,瞧着便知是常年在江湖行走的人物。

男子被撞后趔趄一步,迅速稳了身形,手按在剑柄上,微微欠身:
李尘哲姑娘,人潮太挤,方才失礼,多有得罪。
耿小碟一个趔趄才站稳,早憋了一肚子火,立刻杏眼圆睁,抬手整理被挤乱的鬓发,怒目瞪向他:
耿小碟哟,说句得罪就完了?撞了人就想拍拍屁股走人?
男子打量她一眼,眉头微蹙:
李尘哲我已赔罪,姑娘还想如何?难不成要我给你磕头?
耿小碟往前一凑,手指几乎戳到他鼻尖:
耿小碟你这臭小子,知道我是谁不?敢这么跟我说话?
男子冷笑一声,往后撤了半步:
李尘哲我管你是谁,好男不跟女斗,莫要得理不饶人。
耿小碟哟呵,还‘好男不跟女斗’?
耿小碟见他退让,反倒更来劲,伸手就去抓他腰间剑鞘,
耿小碟我看你就是心虚!撞了人还装横,信不信老娘今儿个就揪着你去见官?
那剑鞘触手冰凉,黑白纹路在她指尖划过,男子脸色一沉,迅速撤身,手紧紧按住剑柄:
李尘哲再三冒犯,休怪我不客气!
周围人早被动静吸引,纷纷围过来,有的伸长脖子看热闹,有的低声劝架。耿小碟哪肯罢休,叉着腰嚷嚷:
耿小碟不客气?你能怎么不客气?我看你这剑啊,指不定是偷来的!不然咋见不得人?
男子气极反笑,剑鞘随着他动作在腰间晃了晃:
李尘哲泼妇!我这剑跟着我走南闯北,斩过恶贼,容你这般污蔑?
耿小碟故意咋呼,
耿小碟嚯,还吓唬人呢!我看你就是个欺软怕硬的主儿,撞了人不敢认,还拿剑来装样子!
男子深吸一口气,额角青筋直跳:
李尘哲行,算我今儿个倒了八辈子霉,撞着你这么个不讲理的!要怎么才肯罢休?
耿小碟见他服软,反倒更得意,一甩袖子:
耿小碟哼,早这么说不就完了?看你穿得人模狗样,下次走路长点眼!
男子咬着牙,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
李尘哲是,姑娘教训得对,在下认错。
耿小碟这才松开手,拍了拍衣袖:
耿小碟算你识相,走吧走吧!
男子狠狠瞪了她一眼,转身挤出人群,走时剑鞘在人潮里撞出几下脆响,仿佛在替他撒气。
耿小碟叉着腰冲那男子吼完,余气未消,转头就喊:
耿小碟气死我了,小雇子,咱去找间上房——
可一回头,哪还有宇文雇的影子?她原地转了两圈,直嘀咕:
耿小碟诶,人呢?
殊不知早在刚才,宇文雇就被汹涌的人潮挤得像片破菜叶。他左歪右倒,拼命朝耿小碟挥手,河南话喊得破了音:
宇文雇掌柜的!俺在这儿嘞!快拽俺一把!
可耿小碟正跟那男子吵得热火朝天,哪顾得上他。宇文雇被挤得贴在个胖汉背上,活像块甩不掉的膏药,刚挣扎着探出脑袋,又被另一股人流冲得转了圈,像个陀螺似的直往下退。他两只手乱挥,活像溺水的旱鸭子:
宇文雇恁看俺一眼中不中?要被挤成扁食(饺子)咧!
但耿小碟的注意力全在吵架上,半句都没听见。最后宇文雇被人流卷着往街尾退,还在伸长脖子喊:
宇文雇掌柜的救俺——
可那声音早被嘈杂的人声淹没,耿小碟只顾着跟男子斗气,压根没察觉身旁的“小雇子”早成了人海里的一粒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