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兑薷追上李尘哲,轻拍了一下他的后背:“你这臭小子,走那么急做什么?”
李尘哲惊呼一声,满脸无奈道:“我的姑奶奶!我就随口一说逗着玩呢,您怎么还真跟上来了?您不去找您哥啦?”
闻兑薷一把拽住李尘哲的袖子,杏眼圆睁,语速极快地竹筒倒豆子:“在村里瞎转了十圈都没我哥影子!你们办案子的肯定和那桩邪乎事儿有关联,指不定那怪物就攥着我哥呢!”她松开手叉腰跺脚,马尾辫跟着晃得利落,“不跟着你我上哪儿找线索?总不能跟没头苍蝇似的乱撞吧!跟着你好歹有个盼头!”
李尘哲无奈地扶了扶额,挑眉道:“得嘞,您可千万别掉链子啊!”
闻兑薷梗着脖子刚要呛声:“说谁掉链子呢?你小子敢看不起本姑娘?本姑娘可——”话音未落,突然被李尘哲猛地拽到屋檐阴影里,掌心死死捂住她的嘴。她睫毛剧烈颤动着怒瞪对方,却见他食指竖在唇前,眼尾绷紧往巷口方向轻瞥。
李尘哲脊背绷紧,指尖微微蜷起抵在闻兑薷唇上,喉结微动着用气声警告:“噤声!巷口有动静。”
那道黑影裹着夜行衣,步态诡谲地贴着墙根游走。李尘哲瞥见其腰间鼓起的弧度,反手抽出腰间软剑甩成满月,足尖点瓦棱如燕旋落——剑穗扫过檐角铜铃的刹那,已和黑衣人交上三招,剑身相击迸出蓝汪汪的火星。
黑衣人旋身避开迎面刺来的剑势,袖中骤然抖出半幅银线面纱遮住面容,却在急退时被剑风勾住下颌——露出涂着丹蔻的唇角正翘成无奈的弧度。她甩袖缠住剑身猛地一拽,剑尖险险擦着喉结停住,声音裹着沙哑的笑从面纱后漏出来:“小祖宗!见人就捅刀子的毛病能不能改改?当姑奶奶是阴沟里的老鼠么?”

此女容色昳丽,发髻高挽,饰以金翠珠花,精巧华丽。黛眉轻蹙,双眸明澈若秋水,含情凝睇间,自有韵致。鼻若琼瑶,朱唇不点而朱,肤若凝脂,绰约风姿,着华裳而仪态优雅,宛如画中仙姝,令人见之忘俗。
李尘哲手腕猛地一抖,剑尖“当啷”砸在青石板上。他眯眼盯着对方耳后那颗朱砂痣,喉结上下滚动两下,突然咧嘴露出虎牙:“娘?!您老怎么杀到这儿了?不是说和爹在漠北啃沙子么?咋有空钻这穷旮旯里逮儿子?”
以荷葶甩袖拍掉儿子肩头草屑,指尖戳他眉心笑出细纹:“你爹那老东西夜里数星星都念叨你,非把我从漠北拽回来当监工。”她忽然踮脚凑近,绣着金蟾的袖口蹭过他剑柄,温热 裹着桂花膏味扑进耳窝:“嘘——最近镖局走水亏空了老本,听说这破村子底下埋着前朝金窖,金砖摞得比城墙高呢!”
李尘哲剑柄哐当磕在墙角,指节捏得发白:“娘!这消息靠谱么?您儿子现在可是吃皇粮的——”他突然压低身子,披风扫过墙根青苔,食指勾住母亲袖口金线往怀里带,鼻尖几乎蹭到她鬓角银纹,“当年青龙寨二十八骑都散了,就剩咱娘俩能翻出什么浪?您看那丞王殿下,上月还赐我新锻的剑……”尾音突然黏糊糊带了软意,像小时候讨糖吃般晃她手腕,“咱歇了这刀口舔血的营生,跟着朝廷走阳关道不好么?”
以荷葶指尖狠狠戳向儿子额角,银护甲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你小子读几天官文就傻啦?”她甩袖扫过他腰间玉佩,鎏金腰带扣硌得掌心生疼,“当年要不是咱青龙寨劫了赈灾粮,那些官老爷能放咱们生路?现在倒好,给你块糖就摇尾巴——”突然揪住他后颈发辫往下压,绣鞋碾过他靴面,“京城里那些人吃人不吐骨头,哪像咱们山大王当得痛快?再说了——”她忽然松开手叉腰笑出金牙,“你当娘想重操旧业?那金窖要是挖出来,够你买十个丞王的剑了!”
李尘哲扯着母亲袖口往后退半步,靴跟碾得青苔簌簌落:“得得得!儿子管不了您老江湖习气——”他突然转身按住她肩膀,拇指蹭过她鬓边新添的霜色,喉结动了动,“但丑话说在前头,您别碰官府的案子。真缺银子——”他解开腰间鎏金荷包塞过去,里头官银撞得叮当响,“儿子每月俸禄足足够花,丞王殿下待我如心腹,您就安心当诰命夫人不好么?”
以荷葶挥袖拍开儿子递来的荷包,银护甲刮过他手背:“死心眼!”她转身时斗篷掀起一片夜风,腰间皮鞭甩得噼啪响,“驿站后头老槐树盘根底下——”忽然抛来个 wink,金步摇在月光下晃出碎光,“等你娘挖出金砖,砸开你这榆木脑袋!”
李尘哲横跨一步张开双臂,剑柄重重磕在门框上:“娘!”他Blocking的姿势带起一片尘土,月光在他紧抿的唇线刻下阴影,“驿站现在是钦定案发现场,您闯进去就是抗旨——”喉结滚动着放软声调,指尖虚虚拽住她斗篷流苏,“等我办完这桩案子,儿子陪您去寻藏宝图,成不成?”
以荷葶挑眉扯断被儿子攥住的流苏,皮鞭尾端卷着他腰带往前拽:“银子能买官服能买剑,能给你铺金光大道——”她忽然贴近他耳畔,胭脂香混着铁锈味扑面而来,“你那破案子能么?”
李尘哲抓耳挠腮地原地转了半个圈,剑穗缠得靴带乱七八糟:“娘您听我说——”他忽然压低声音,却仍透着没头没脑的懵,“王爷说老狼王要在驿站搞祭坛,什么吸天地灵气斩将军……”越说越磕巴,干脆两手一摊,剑柄哐当砸在腿骨上,“反正是大事!您别去触这个霉头行不?”
以荷葶甩袖拍开儿子乱晃的手,皮鞭卷住廊柱借力旋上屋檐,月光把她笑出的金牙照得贼亮:“吞吞吐吐像含着热汤丸子——”她踩着瓦棱俯身抛来个响指,金步摇坠子扫过他发顶,“等你娘把金砖搬空,看你还拿什么编瞎话!”话音未落,披风已化作夜空中一道墨绿流星,只余银鞭尾端的铜铃铛在晚风里晃出细碎的“叮当”声。
李尘哲仰头望着屋顶空荡处,急得直搓剑柄,靴尖碾碎脚边青苔:“这祖宗……”尾音散在风里,化作一声混着无奈的长叹,剑穗被他攥得变了形,月光把他拧成麻花的眉心照得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