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桃溪镇的废墟上已有了重建的声响。邓承站在客栈门口,望着远处搬运砖石的镇民,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留白剑的剑柄。
"喂!"江景从二楼窗户探出半个身子,头发乱得像鸡窝,"老邓!钱峰说今天该走了!"
邓承抬头,正好看见钱峰面无表情地把江景从窗口拽回去,紧接着传来"咚"的一声,大概是江景摔在了地上。
"活该。"吴钥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旁,手里捧着两杯冒着热气的豆浆,递给他一杯,"加了糖的。"
邓承接过,温热的瓷杯熨帖着掌心:"谢谢。"
吴钥没说话,只是低头抿了一口豆浆,热气氤氲间,她的耳尖微微泛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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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人围坐在客栈的木桌旁,桌上摊着一张泛黄的地图。
邓承指尖在地图上虚虚一划:"云梦泽的大致方向......应该是这边。"他的手指在东南方画了个模糊的圈,"但具体位置,我也说不准。"
"这不跟'往东走遇到一棵歪脖子树再左转'差不多吗?"江景叼着油条含糊道,"要不顺便去一趟我家乡吧?就这个方向!"他油乎乎的手指戳在邓承划的范围边缘,"正好找我家老爷子修修这把枪——"
他抽出那杆断成两截的符文长枪,枪身上的裂痕里还残留着阴气。
钱峰抱着斩马刀点头:"我的刀也需要重铸。"
李晚的铜钱锁链虽然勉强串起来了,但不少铜钱已经失去灵性:"听说江家老爷子是'千机手'江不二?"
"那当然!"江景得意地搂住邓承的肩膀,"我家老爷子可是——哎哟!"
吴钥面无表情地踩了他一脚:"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
江景龇牙咧嘴地跳开,小声嘀咕:"护食啊这是......"
邓承假装没听见,低头喝了口豆浆:"好,那......走吧。
他们搭上了南下的长途汽车。
第一日
江景在车上和卖炒瓜子的大婶聊得热火朝天,最后以三折价格买了两斤瓜子,分给众人时得意洋洋:"这叫社交技巧!"
结果瓜子炒糊了,苦得钱峰脸都绿了。
第三日
住在国道旁的小旅馆,半夜李晚的铜钱突然无风自动,众人如临大敌——结果是一只饿极了的野猫在扒厨房的窗。
江景用半根火腿肠收买了它,从此队伍里多了个橘黄色的跟屁虫,被取名"橘将军"。
第五日
暴雨冲垮了山路,大巴被困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山道上。一车人怨声载道时,邓承发现吴钥偷偷用符纸叠了小纸船,放在车窗边接雨水。
"小时候的玩法。"她难得有些不好意思,"雨水积满时,愿望就会实现。"
邓承看着她被雨水打湿的睫毛,忽然也折了一只。
第七日
终于抵达江景的家乡——青梧镇。镇口的老槐树下,几个小孩正用木棍比划着"斩妖除魔",看到他们时突然大喊:"是红月小队!我在电视上见过!"
原来桃溪一战,他们竟成了新闻里的"特殊灾害处理专家"。
江景大笑着把橘将军塞给其中一个孩子:"去!告诉江不二,他孙子带贵客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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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众人在江家老宅安顿下来。邓承坐在院里的石凳上擦拭留白剑,忽然听见脚步声。
吴钥端着两碗酒酿圆子走来,月光下她的轮廓格外柔和:"骗子道士,给你喝点。"
邓承接过碗,指尖不经意相触,两人同时缩了一下。
"那个......"吴钥低头搅动着圆子,"纸船里的愿望,你写的什么?"
留白剑突然轻轻一震,邓承差点打翻碗:"......世界和平。"
吴钥"噗嗤"笑出声,眼睛亮得像藏了星星:"我写的是'希望某人少逞强',是瑾轩,也是你"
夜风拂过,吹落一树槐花。
橘将军不知从哪里蹿出来,嗷呜一口叼走了邓承碗里的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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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景(扒墙头):"啧啧啧......"
钱峰(拎着江景后领拖走):"非礼勿视。"
李晚(给橘将军顺毛):"今晚的月亮真圆啊。"
橘将军:"喵~(嚼嚼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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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梧镇的清晨总是从一碗热腾腾的豆浆开始。
本来他们都要住在院子里可是突然发现不够,只好分批去租公寓了,至少在下次启程之前,也就只能这样的了。
邓承和钱峰合租的公寓就在镇东的老街上,推开窗就能看见江家那栋挂着"千机阁"牌匾的三层木楼。这天一大早,钱峰就拎着斩马刀站在门口:"走,排队去。"
"这么早?"邓承正往留白剑上缠新的剑穗——是吴钥昨晚偷偷塞给他的,青色的流苏间还掺了几根白羽。
钱峰面无表情地指了指窗外。
楼下已经排了七八个人,有抱着裂开罗盘的风水先生,有扛着断剑的江湖客,最夸张的是个老婆婆,正费力地拖着一口冒着黑烟的铁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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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位——哎哟!"
柜台后的小学徒还没喊完,就被江景一把拎开:"爷爷!你看谁来了!"
正在打磨铜镜的灰袍老者抬头,露出一张和江景七分像的圆脸,只是右眼戴着个铜制单边镜。镜片咔哒一转,目光落在邓承腰间的留白剑上——准确地说,是剑穗上那片微微晃动的白羽。
空气凝固了一瞬。
"......好剑。"江不二最终只是咂了咂嘴,伸手,"要修什么的都拿来。"
钱峰的斩马刀、李晚的铜钱锁链、江景的符文长枪一股脑堆上工作台。老人随手拿起长枪,指尖在裂纹处一弹:"被'幽冥雷'劈的?你小子命挺硬啊。"
江景得意地搂住邓承:"那可不!我们可是干翻了七......"
"咳咳!"李晚突然大声咳嗽。
江不二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们一眼,从柜台下搬出个樟木箱。打开瞬间,整个屋子都弥漫起陈年朱砂混着桃木的香气。
"三日后来取。"他挥挥手赶人,却在邓承转身时突然道,"小子,你剑穗上那根羽毛......"
留白剑轻轻一震。
"......挺别致。"老人低头继续磨镜片,"记得付定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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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寓记事
钱峰坚持每天五点起来擦刀,吵得邓承不得不跟着早起。两人最终达成协议——钱峰去天台练刀,邓承在院里练剑。结果第三天,楼下卖豆腐的大娘哭着送来一筐豆浆:"求求你们换个地方吧!我家豆腐都被剑气震成豆花了!"
女子宿舍
李晚发现吴钥枕头下藏着一本《符咒刺绣大全》,里面夹着张画满小剑的草稿纸。当晚,吴钥的茶杯突然飘出个迷你剑形雾气,吓得橘将军炸毛跳窗。
江家
江景被爷爷逼着学"千机三十六式"锻造法,整天举着锤子哀嚎。直到某天他偷偷把橘将军的毛粘在铁砧上冒充"灵兽护器",被江不二追着打了三条街。
第七日傍晚,镇上的庙会亮起灯笼。
邓承被江景硬拽出来买糖画,远远看见吴钥站在捞金鱼的摊位前。她今天换了件浅青色的襦裙,发间别着枚铜钱簪子,正专注地用纸网去够一尾红白相间的锦鲤。
"啧,快去!"江景突然猛推他一把。
邓承踉跄着撞翻了一筐苹果,抬头正对上吴钥惊讶的眼睛。摊主老大爷笑呵呵地递来新纸网:"小伙子,帮媳妇儿捞一条?"
吴钥的脸瞬间红过那尾锦鲤。
留白剑在鞘中轻颤,剑穗上的白羽随风晃了晃,像是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