朴灿烈考上S大建筑系的那天,傅昭昭哭湿了他胸前的衬衫。
火车站里,人群如潮水般涌动,广播机械地重复着列车时刻,空气里弥漫着各类气息混杂的味道。
他穿着崭新的白衬衫,领口别着她送的樱花胸针,行李箱上还贴着两人过年时去游乐园的合照。
傅昭昭死死攥住他的衣角,指甲几乎掐进掌心,仿佛这样就能把时间凝固在检票口前。
“昭昭,我等你。”他低头吻她的额头,呼吸扫过她颤动的睫毛。
她嗅到他身上淡淡的松木香,那是他熬夜做模型时沾染的胶水味,此刻却成了最刺鼻的离别信号。
她重重点头,喉咙哽得发不出声音,直到列车轰鸣着驶离站台,才发觉自己咬破了嘴唇。
血珠渗进嘴角,咸涩得发苦。
起初的三个月,他们像所有异地恋情侣一样,靠着屏幕传递温度。
朴灿烈的宿舍书桌永远堆满建筑模型材料——雪弗板、亚克力管、铜线绕成的树状结构。
视频时,他会举起半成品兴奋地解说:“这是仿生学设计的生态馆,屋顶的曲面能收集雨水循环利用!”
傅昭昭趴在宿舍床上,下巴垫着物理练习册,一边记笔记一边嘀咕:“你上次说的参数化设计还没讲完呢……”
深夜的视频通话常有意外。
某次朴灿烈熬到凌晨三点赶图纸,不知不觉趴在桌上睡着。
傅昭昭隔着屏幕数他的睫毛,突然听见他含糊地呢喃,
“昭昭,图书馆的樱花开了……”
她心软片刻,匆匆截图,想要留存纪念。
第二天,他顶着乱发道歉:“昨天梦到带你去看我们设计的樱花礼堂了。”
她笑着将截图发给他:“你流口水的样子我也存证了!”
甜蜜的碎片终究敌不过现实的砂纸。
朴灿烈的课程越来越重,优秀的学生总是获得的关注更多,导师不忍好苗子被埋没,早早将他塞进竞赛组,每日泡在工作室,直到凌晨。
傅昭昭的信息从“记得吃早饭”变成“今天又胃疼了吗”,回复却从秒回退化成隔夜的只言片语。
她开始学会在对话框里自问自答:
A.M.7:00
「灿烈,食堂新出了一家丸子汤,我从来没吃过呢。」
A.M.7:20
「味道不错,我替你吃过啦~」
第二日A.M.1:48
「抱歉,刚开完组会。」
深冬的凌晨,傅昭昭瑟缩在宿舍被窝里。
手机屏幕幽蓝的光映着她苍白的脸,物理月考成绩单上的“67分”像一道狰狞的伤疤。
她颤抖着拨通朴灿烈的电话,听筒里传来冰冷的“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窗外的北风卷着雪粒子砸在玻璃上,她盯着手机屏保,那是两人初遇时拍的樱花合照,忽然想起了去年今天的事情。
“我们昭昭今年有什么生日愿望啊?”朴灿烈笑着看傅昭昭吹灭了生日蜡烛。
“秘密啊,说出来就不灵了。”傅昭昭笑意盈盈,拒绝将刚才的愿望说出口。
“说嘛说嘛。”朴灿烈像是一只粘人的树袋熊,“昭昭的愿望还是让我来实现吧。”
“嗯......”傅昭昭故作沉思,欣然同意了,“那好吧。”
“快说快说。”
“希望我和朴灿烈同学,长长久久,久久长长。”
朴灿烈突然安静下来,傅昭昭疑惑的看去,便撞进了对方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眸,他有双自带深情地桃花眼,专注的目光看的傅昭昭呼吸一滞。
“怎么啦?”傅昭昭回神,疑惑地问他。
朴灿烈脸上犯上纠结的神色,“早知道就不让你说了,会不会不灵呀?”
傅昭昭“扑哧”笑出了声,“那你愿不愿意替我实现这个愿望?”
“当然啦。”朴灿烈正了神色,“我,朴灿烈,永远都是傅昭昭的。”
傅昭昭故意避开他期待的眼神,脸上带着坏笑,“哦,知道啦。”
“呀,傅昭昭!那你呢,快说你是谁的?”
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公共阳台的窗户不知被谁打开了,寒风裹着雪沫灌进领口。
傅昭昭用手挡开风,香烟被打火机颤颤巍巍的火苗点燃。
或许是高三压力太大,又或许是这段异地恋使她变得患得患失,只有尼古丁的味道能使她感到安慰。
手机突然震动,跳出他的消息,
「昨晚在赶图纸,没看手机。」
她蜷缩在墙角打字,指尖冻得发紫,
「你以前再忙都会接我电话的……」
「别闹了,我真的压力很大。」
眼泪砸在屏幕上,模糊了“压力”二字。
[你还记得今天是......]
傅昭昭慢慢删去打在对话框里的字,暗灭了手机。
她摸着坠在手机壳上的樱花书签,边缘的刻痕已被摩挲得模糊不清,那句“永不相负”像句过期的咒语。
次日,前桌被她惨白的脸色吓到,关心了几句,便转了话题,“听说,班长和她男友分手了。”
“怎么回事?”同桌眼睛里满是好奇,八卦的接了她的话茬。
前桌悄声道,“那个男生好像又在大学谈了一个女友呢。”
“这才毕业多久啊,不过异地恋,连话题都不一样了,分手也很正常......”
说者无心,可话语却变成了索命的绳索将傅昭昭的心脏密密麻麻的缠绕起来。
凌晨三点,她鬼使神差地登录朴灿烈的云盘——密码还是她的生日。
没有找到其她女孩子的蛛丝马迹,却在名为“竞赛资料”的文件夹深处,发现了一张藏起的医院缴费单。
胃溃疡伴急性出血,住院日期11月7日。
她想了一晚,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错,变成了现在这种局面——他甚至生了这么严重的病都不曾让她知道一二。
第二日清晨,打给两人的共友,对方睡意朦胧地说:“灿烈不让告诉你,那周他吐了血,还非要赶完模型才肯住院……”
那天过后,傅昭昭将两人合照的照片塞进了铁盒,锁进宿舍衣柜最底层。
盒盖上贴满两人合照的便签纸,如今都成了讽刺的见证。
她开始彻夜刷题,咖啡杯沿积着褐色的垢,草稿纸上写满“朴灿烈”又被狠狠划掉。
直到某个雪夜,她在图书馆遇见金钟仁——那个总在角落偷瞄她的学弟,递过热可可时指尖紧张得发颤:“学姐,要……要一起复习吗?”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傅昭昭望着杯中蒸腾的热气,突然想起朴灿烈教她捂手时的温度。
她轻轻点头的瞬间,手机壳上的樱花书签“咔嗒”一声裂开细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