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点十分,江城的雨下得毫无礼貌。严浩翔把卫衣帽子兜头一盖,单手扶着老旧雨伞,另一只手拎着一只奶白色保温壶,壶口不断冒出热可可的甜味。他穿过三条街,停在“离线电台”的灰色卷帘门前——那是一家只在雨夜开放的微型直播室,门口灯泡昏黄,像一颗不肯睡的星星。
宋亚轩坐在调音台前,耳机挂在脖子上,指尖来回拨弄推子。今晚的栏目叫《手写信时间》,他提前在微博发了公告:
【如果你恰好路过,可以进来躲雨;如果你恰好有故事,可以写一封只有我们两个人读到的信。】
公告后面附了一串六位数字密码,是卷帘门的电子锁。严浩翔按下“0618”,门“哗”地卷上去半人高,雨声立刻被隔绝在外。
“外卖?”宋亚轩抬眼,声音压得很轻,却带着笑意。
“外卖不一定到,但我一定到。”严浩翔把保温壶放到桌角,旋开盖子,热气氤氲,像给冰冷的直播室点了一盏灯。
宋亚轩接过杯子,指腹被烫得发红,却没有松开。电台的电流声“滋啦”一声,像替他们打了招呼。
——此刻,他们还不知道,十分钟后,张真源和贺峻霖也会推门而入,带着一封迟到了三年的信。
张真源和贺峻霖是骑着同一辆共享单车来的。雨太大,伞骨被风掀得反折,两个人却笑得像刚放学的高中生。
“听说今晚有人要在电台读信?”贺峻霖甩了甩发梢的雨珠。
“听说收信人不限。”张真源把背包往怀里拢了拢,里头装着一只牛皮纸信封,封口用蜡封了小小的月亮图案。
卷帘门再次升起,雨幕被割成两半。宋亚轩看见他们,眼睛微亮,按下红色“ON AIR”键。
“欢迎收听《手写信时间》,这里是主播宋亚轩,以及……临时嘉宾严浩翔。”
张真源把信封放到桌面,指尖在蜡封上停留两秒,像确认温度。
“这封信,”他开口,声音混着雨声,显得格外低,“原本是写给峻霖的。”
贺峻霖没接话,只是伸手替张真源摘掉肩上的雨珠,动作很轻,像拆一颗易碎的糖纸。
宋亚轩把麦克风转向他们:“电台规则——读信之前,得先回答一个问题:如果信里的话今天不说,会不会遗憾?”
张真源看向贺峻霖,贺峻霖点头。
于是蜡封被拆开,纸张展开,是张真源高三那年写的情书。字迹因为被雨水洇过一次,边缘晕开,像一朵朵小小的浪花——
【峻霖:
我在校广播站值班,你总趴在玻璃窗外对口型,说“张真源,你的声音真好听”。
那天放学下暴雨,你把唯一一把伞塞给我,自己冲进雨里。
我举着伞,突然明白——原来“好听”不是声音,是你听。
如果高考后我们去了不同城市,我就把这句话录成磁带,寄给你。
可后来磁带被我弄丢了,直到今天才找到——原来它一直在我背包夹层,和这张信纸一起。
现在雨又来了,我把伞递给你,你愿不愿意再冲进来一次?】
信读完,直播室里只剩电流的沙沙声。
贺峻霖吸了吸鼻子,伸手去揉张真源的发尾,把雨水和哽咽一起揉进掌心。
“我愿意。”他说,“而且这次,我带你一起跑。”
宋亚轩把推子缓缓拉低,背景音乐是他提前准备的老唱片《Rainy Night》。
严浩翔把第二杯热可可推到张真源手边,杯壁写着一行小字——
【所有迟到的话,都会在对的雨夜抵达。】
雨声渐小,直播进入尾声。
宋亚轩关掉麦克风,摘下耳机,看向严浩翔:“轮到我们了。”
他从抽屉里拿出一张对折的明信片——是今晚唯一的听众来信,落款“X”。
明信片正面印着一架旧式收音机,背面只有一句话:
【如果世界上只剩最后一分钟,我想把频道调到0618。】
0618,是他们的密码,也是去年六月十八日第一次接吻的日期。
宋亚轩把明信片放到严浩翔掌心,指尖在“0618”上点了点,像按下某个确认键。
严浩翔低头,在明信片空白处写了一行字,然后折成纸飞机,对准窗外的雨幕轻轻放飞。
飞机穿过雨帘,落在对面屋檐,像一只归巢的鸟。
宋亚轩没问写了什么,严浩翔也没说——
但他知道,那行字是:
【最后一分钟,我想把频道调到宋亚轩。】
凌晨两点三十,雨停了。
张真源和贺峻霖先走,他们共撑一把伞,伞面印着月亮。
宋亚轩关掉直播室的灯,锁门前,严浩翔把保温壶递给他。
“壶里还有一口,留到明天早晨。”
“明天不下雨。”宋亚轩笑。
“那就留到下一次雨夜。”严浩翔答,“反正电台会一直开,信也会一直有人读。”
他们并肩走出卷帘门,夜风带着潮湿的栀子香。
街灯把影子拉得很长,像两封刚刚寄出的手写信——
一封写着“0618”,一封写着“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