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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断崖惊变

龙心遗孤

露尘的草鞋早已磨穿,脚底的血泡被碎石碾破,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南边的密林比想象中更幽深,月光被层层叠叠的枝叶切割成碎片,落在地上如同散落的银霜。

她攥着狼纹玉佩的手心沁出冷汗,阿蛮那句“灵族和神宫都在追杀你”像根刺扎在心头。身后隐约传来枯枝断裂的声响,露尘猛地回头,只见树影摇晃,却空无一人。

“是错觉吗?”她按住胸口喘息,喉间又涌上腥甜。自从血月之夜动用灵力后,旧疾就越发严重,此刻连呼吸都带着灼痛。

忽然有冷风从左侧袭来,露尘下意识地矮身,一柄淬了幽蓝毒液的短刃擦着她的发髻飞过,钉在身后的古树上。树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发黑。

三个穿着玄色劲装的蒙面人从树后跃出,手里的弯刀在月光下闪着寒光。“长公主,别躲了。”为首的蒙面人声音嘶哑,“玄凛陛下有旨,送您上路。”

露尘后退半步,后背抵住冰冷的树干。她知道这些人不是灵族一灵族的兵器带着草木气息,而这些人的刀上,萦绕着神宫禁卫特有的符咒印记。

原来玄凛早就布好了局,无论灵族杀不杀她,他都要让自己死在这里。

蒙面人步步紧逼,刀锋划破空气的锐响刺得人耳膜发痛。露尘闭上眼,正准备凝聚仅存的灵力拼死一搏,耳边却突然响起破空之声。

三道银光快如闪电,比月光更烈,比流星更急。

“啊一”惨叫声接连响起。露尘睁开眼时,只见三个蒙面人已倒在地上,咽喉处都插着枚细如牛毛的银针,双目圆睁,显然没看清对手是谁。

树影里缓步走出两个人。红裙女子指尖转着枚银针,笑得眉眼弯弯:“长公主,好险啊。”她身旁的白衣少年收剑入鞘,月白锦袍上不染半分血迹,正是方才在据点外的魅姐与阿澈。

露尘握紧狼纹玉佩,警惕地后退:“你们是谁?”

“我们是来救你的人。”魅姐走近两步,红裙在暗夜中像团跳动的火焰,“灵族的追兵在后头,神宫的杀手在前头,长公主觉得,除了跟我们走,还有别的选择吗?”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杂乱的脚步声,火把的光芒穿透林隙,越来越近。阿澈忽然抓住露尘的手腕,声音清冷:“走。”

他的掌心异常冰冷,力道却大得惊人。露尘挣扎着想甩开,却被魅姐按住肩膀:“再磨蹭,可就真成箭靶子了。”

两人不由分说地架着她往密林深处跑。露尘被他们带着踉跄前行,只听身后传来灵族守卫的怒吼:“往这边追!别让假公主跑了!”

原来夜宸“关闭出口、宣称灭口”的命令,终究没能完全瞒住所有人。

穿过一片灌木丛,眼前忽然出现陡峭的断崖。月光下可见崖底云雾翻涌,深不见底。魅姐扶着崖边的老松停下脚步,回头看向追来的火把:“看来得委屈长公主了。

阿澈不知何时摸出条坚韧的藤蔓,一端系在树上,另一端抛向崖下。“抓紧。”他将藤蔓塞进露尘手里,眼神不容置疑。

火把的光芒已照亮附近的树木,灵族守卫的呼喊声近在咫尺。露尘望着深不见底的崖下,又看了看身旁笑容诡异的魅姐,忽然明白一一这根本不是救援,是另一场更难预料的博弈。

但她没有选择。身后的追兵已到十米之外,为首的灵族将领已拉开长弓,箭尖对准了她的心脏。

露尘深吸一口气,握紧藤蔓纵身跃下。风声在耳边呼啸,她看着崖顶的红裙与白衣越来越小,忽然听见魅姐的声音随风传来,轻得像句叹息:

“别死啊,长公主……你的戏,还没唱完呢。”

露尘悬在藤蔓上的身体猛地一震,风声灌进她张大的嘴里,竟发不出半点声音。零石……那个只在神宫典籍的残页里见过记载的名字,像道惊雷劈在她混沌的记忆里。

她记得十二岁那年,在神宫禁地的藏书阁里偷翻古籍,泛黄的绢纸上画着枚椭圆形的白石,旁注用朱砂写着“纳万血,窥本源”。当时守阁的长老发现后,一把夺过书卷烧成灰烬,只丢下句“禁物当绝,提者剜舌”。

“怎么会在你手里?”露尘的声音被风撕得破碎,掌心的藤蔓勒进皮肉,渗出血珠滴进崖底的云雾里。

魅姐在崖边蹲下身,指尖拨弄着零石,白宝石在月光下流转着诡异的光晕:“神宫说它消失了,你就信了?当年玄凛为了得到这东西,可是血洗了整个守石部族呢。”

阿澈忽然扯了扯魅姐的衣袖,远处灵族的呼喊声又近了些。红裙女子啧了声,将零石揣进袖中,朝崖下扬声道:“这石头能救你的旧疾,想知道为什么,就自己爬上来找答案。”

话音刚落,藤蔓突然剧烈晃动。露尘低头一看,竟有只通体漆黑的蛇正顺着藤蔓往上爬,三角脑袋吞吐着分叉的信子,蛇眼在暗处泛着幽绿的光。她下意识地松手去拨,手腕却被蛇牙狠狠咬住,剧痛瞬间顺着血脉蔓延开。

“蠢货!”魅姐的骂声从上方传来,紧接着是破空之声。银针刺穿蛇头的刹那,露尘忽然觉得头晕目眩,被咬的伤口处传来火烧般的灼痛,比当年血月之夜的灵力反噬更烈。

她抓着藤蔓的手开始脱力,视线里的崖顶渐渐模糊。恍惚间看见阿澈挥剑斩断了藤蔓,听见魅姐笑着说“这下有趣了”,然后身体便失重般坠向云海。

坠落中,露尘的意识却异常清醒。她想起阿蛮临终前塞给她的狼纹玉佩,此刻正贴着心口发烫;想起玄凛登基那天,在万民朝拜的广场上,他曾偷偷塞给她颗糖,说“等我站稳脚跟,就接你回东宫”;还想起昨夜在据点的火光里,夜宸那双冰蓝色的眼睛,竟和母亲遗留的画像上的眼眸一模一样。

“噗通”一声,她坠入片温热的水潭。刺骨的寒意和蛇毒带来的灼痛在体内交战,露尘挣扎着想浮出水面,喉咙却被暗流堵住。就在窒息感淹没意识时,心口的狼纹玉佩突然迸出红光,将她周身的水流都震开半尺。

她借着这股力道冲出水面,呛咳着抓住块突出的岩石。潭水倒映着头顶的悬崖,云雾已散去大半,能看见零星的星辰挂在墨色天幕上。

“咳咳……”露尘低头看向被咬的手腕,伤口处的红肿竟已消退,只留下两个浅浅的牙印。她忽然想起魅姐的话,难道零石真的和自己的旧疾有关?

这时,潭边的灌木丛里传来窸窣响动。露尘警惕地摸向腰间,才想起那柄防身的短刀早就丢在了密林中。她缩到岩石后,看着月光下走出来的人影,突然屏住了呼吸。

来人穿着灵族的银甲,墨色长发用皮革束在脑后,冰蓝色的眼眸在暗夜中格外醒目——竟是夜宸。

他手里提着盏琉璃灯,灯光映着他紧绷的下颌线,显然是一路寻来的。看到岩石后的露尘时,夜宸明显愣了下,握灯的手指骤然收紧:“你怎么会在这里?”

露尘攥紧狼纹玉佩,指尖触到玉佩背面的刻痕——那是玄凛的生辰。她忽然明白,这枚玉佩或许不只是信物那么简单。

“灵族的大祭司,也会管‘假公主’的死活?”她故意扬起下巴,视线却紧盯着夜宸腰间的佩剑,那剑鞘上雕刻的狼头纹样,竟和玉佩上的纹路如出一辙。

夜宸没接话,只是将琉璃灯往她身边递了递。灯光照亮露尘渗血的草鞋,他眉头蹙了蹙,从行囊里拿出个陶罐:“蛇毒虽解,余毒会伤经脉,把这个涂上。”

露尘看着陶罐里墨绿色的药膏,忽然想起据点里那些被灵族士兵带走的俘虏,喉间又涌上腥甜:“你们抓了那么多人,就是为了找我这个‘假公主’?”

“他们不是灵族。”夜宸的声音冷得像潭水,“是神宫安插在族里的暗桩。”他顿了顿,冰蓝色的眼眸里闪过丝复杂,“当年你母亲离开灵族时,带走的不只是族徽,还有……”

话未说完,潭对岸突然传来树枝断裂的声响。夜宸猛地将露尘按进水里,自己则翻身躲到岩石后。片刻后,三个穿着玄色劲装的人影出现在潭边,正是神宫禁卫的装束。

“刚才明明看见有人掉下来了。”其中一人举着火把扫视四周,“魅姐说这丫头中了蛇毒,肯定活不成。”

另一人踢了踢脚下的石子:“玄凛陛下要活的,找不到尸体,咱们都得受罚。”

第三个禁卫忽然指向水面:“那是什么?”

露尘在水里屏住呼吸,看着自己散落在水面的发丝被火把照亮。就在禁卫拔刀的瞬间,夜宸突然掷出枚羽箭,精准地射灭了火把。黑暗中响起兵器碰撞的脆响,她趁机游到潭对岸,躲进茂密的蕨类植物里。

厮杀声很快平息。露尘探出头时,只见夜宸正用布擦拭剑上的血迹,三个禁卫已倒在潭边,脖颈处都有细小的针孔——和之前被灭口的蒙面人一模一样。

“是你杀了他们?”露尘的声音发颤。

夜宸收剑入鞘,没回头:“是魅姐的人。”他指向禁卫的尸体,“他们耳后都有银蝶印记,是玄凛的心腹暗卫。”

露尘忽然想起魅姐袖中的零石,想起古籍里“纳万血”的注解,胃里一阵翻涌。她踉跄着后退,撞到棵古树,树身突然震动起来,树皮上竟浮现出和狼纹玉佩相同的图案。

“这是……”

“灵族的圣树。”夜宸走到树下,手掌贴在树皮的纹路处,“你母亲当年就是在这里,用自己的血开启了圣树的封印。”

随着他的话音,树身裂开道窄缝,露出里面藏着的石盒。夜宸打开盒子,里面铺着块暗红色的丝绒,放着半张残破的兽皮卷。

“另一半在神宫的镇妖塔下。”他将兽皮卷递给露尘,“上面记载着零石的秘密——它不是用来收藏血液,是用来归还的。”

露尘展开兽皮卷,泛黄的皮质上用朱砂画着复杂的阵法,中央的位置赫然是零石的图案。她忽然注意到阵法边缘的小字,和母亲画像背面的字迹如出一辙。

“归万血于本源,方可解血脉诅咒……”她喃喃念着,心口的玉佩突然烫得惊人,“难道我的旧疾,是因为……”

“因为你是混血。”夜宸的声音带着种奇异的沙哑,“你母亲是灵族圣女,父亲却是人族皇室。血脉冲突本会让你活不过十岁,是玄凛用零石吸走了你多余的灵力,才让你活到现在。”

露尘猛地抬头,狼纹玉佩从掌心滑落,坠进圣树的裂缝里。树身剧烈震动起来,裂缝中涌出红色的雾气,将她和夜宸包裹其中。

雾气里,她仿佛看见母亲站在圣树下,怀里抱着个婴儿,玄凛站在对面,手里捧着零石;看见守石部族的人倒在血泊里,白石吸收着鲜血,发出妖异的光;还看见十二岁那年,守阁长老烧毁的古籍残页上,画着用零石解除诅咒的方法——需要至亲的血脉作为引。

“所以玄凛一直在找零石……”露尘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他不是要杀我,是要……”

“用你的血,开启零石的最终形态。”魅姐的声音突然从雾外传来,红裙女子不知何时出现在圣树前,手里的零石正泛着红光,“毕竟,你是他唯一的亲人了。”

阿澈站在她身后,月白锦袍上沾了些泥土,显然刚经历过打斗。他看向夜宸,眼神冰冷:“灵族的小殿下,藏了这么久,终于肯露面了?”

夜宸将露尘护在身后,冰蓝色的眼眸里燃起怒火:“你们把狼族的人怎么样了?”

“放心,”魅姐掂了掂手里的零石,“只要你乖乖交出另一半兽皮卷,那些狼人就能活命。”她忽然笑出声,“何况,露尘现在也该选条路了——是跟玄凛回神宫当你的长公主,还是跟我们去救那些被当作血引的俘虏?”

露尘看着圣树裂缝中跳动的红光,想起阿蛮死在箭下的模样,想起潭边暗卫耳后的银蝶印记,突然握紧了拳头。她弯腰捡起块尖锐的石片,划破掌心,将血滴在兽皮卷的残破处。

“我选第三条路。”她的声音在雾气中回荡,“我要知道所有真相——关于母亲,关于零石,还有玄凛到底为什么……要血洗守石部族。”

血珠落在兽皮卷上的瞬间,圣树突然剧烈摇晃,裂缝中喷出道光柱直冲天际。露尘看见光柱里浮现出无数人影,有守石部族的族人,有灵族的长老,还有母亲最后看她的眼神。

魅姐脸色骤变:“不好,她触发了血誓!”

阿澈拔剑的同时,夜宸已将露尘拉到身后。红光中,露尘忽然看见狼纹玉佩从裂缝中飞出,落到自己掌心,玉佩背面的刻痕里渗出暗红色的血,在月光下凝成行小字——“吾女露尘,当破局而生”。

崖顶传来灵族的号角声,远处神宫的方向亮起了烽火。露尘握紧染血的兽皮卷,看着眼前对峙的三方势力,突然明白魅姐那句“你的戏还没唱完”是什么意思。

这场博弈里,从来没有旁观者。她既是棋盘上的棋子,也该是掀翻棋盘的人。

“走吧。”露尘将兽皮卷塞进怀里,掌心的伤口和心口的玉佩同时发烫,“去镇妖塔。既然另一半兽皮卷在那里,那所有答案,也该在那里。”

夜宸看了她一眼,冰蓝色的眼眸里闪过丝暖意,转身劈开前方的藤蔓。魅姐挑了挑眉,红裙一旋跟上脚步,阿澈默默跟在最后,月白的身影在红光中若隐若现。

四人的身影消失在密林深处时,圣树的光柱渐渐散去。裂缝中,那枚狼纹玉佩的影子慢慢淡去,只留下道极浅的刻痕,像个未写完的“凛”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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