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鸾灯影

长安夜市亮如白昼时，红孩儿正蹲在糖画摊前较劲。火尖枪挑着五串糖葫芦，枪柄挂着哪吒硬塞的莲花钱袋——里面装着从牛魔王私库顺来的金瓜子。"要两只打架的。"他冲糖画师傅比划，余光瞥见哪吒抱臂站在胭脂铺前。少年战神披着红孩儿的火云纹披风，正被老板娘往怀里塞绣着并蒂莲的香囊。

红孩儿咬碎第三颗山楂核，糖画师傅突然哆嗦着递来青鸾糖画："那位公子付过钱了..."哪吒的混天绫正缠在摊位立柱上，绫尾还粘着片青玉碎屑。

夜市突然喧哗起来。红孩儿逆着人流挤过去时，正撞见哪吒掐着个货郎咽喉。少年战神脚下躺着打翻的妆奁，十二枚青铜铃铛滚落满地，每只都刻着锁魂殿的莲纹。 "他说要给你画眉。"哪吒指尖燃起诛心火，货郎脸上的易容术开始融化。红孩儿突然甩出糖画，青鸾翅膀精准刺进货郎右眼——那瞳孔正泛起锁魂咒的红光。货郎在惨叫声中化作纸人，哪吒的乾坤圈却套住了半空中的青鸾玉佩。"追踪术。"他碾碎玉佩时，有冰晶顺着指缝爬上红孩儿的手腕，"你身上有东西。"

红孩儿扯开衣襟，心口处不知何时印着朵冰莲。哪吒用两指抵住花瓣，突然拽着他撞进临街酒肆："闭气！"三坛烈酒泼向虚空，火焰腾起的瞬间显形出七个持铃刺客。混天绫绞碎二楼围栏时，红孩儿正踩着酒坛给火尖枪淬毒。刺客的青铜铃撞上哪吒风火轮，震落梁上陈年的合卺酒。红孩儿突然从背后环住哪吒，三昧真火顺着对方肩甲烧向偷袭者："借个火？""你当小爷是火折子？"哪吒翻身踏着他膝盖跃起，红绫缠住三盏灯笼砸向敌阵。红孩儿在爆裂的火光中擒住刺客头领，却见对方脖颈刺青与道姑如出一辙。"小心幻术！"哪吒的警告晚了一步。红孩儿瞳孔倒映出漫天孔明灯，每盏都浮现母亲铁扇公主的脸。火尖枪脱手的刹那，刺客的淬毒匕首已刺到他喉前三寸。金镯相击的清音破开幻境。哪吒用乾坤圈勒断刺客手腕，自己却被毒刃划破侧腰。红孩儿接住他踉跄的身形时，掌心沾到冰莲混着毒血的黏液。

"逞什么能..."红孩儿扯碎披风给他包扎，发现哪吒腰间旧伤叠着新痕，最深那道还是自己三百年前留下的。少年战神却掰开他颤抖的手指，塞进块桂花糖："死不了。"

更声从漕河传来时，他们蹲在画舫桅杆上逼供。被混天绫倒吊的刺客头领咬破毒囊，却在咽气前盯着红孩儿冷笑："妖胎也配碰灵珠子？"哪吒的吴钩剑比红孩儿的火更快。剑锋削下刺客舌头钉在桅帆，却斩不断随风扩散的锁魂香。红孩儿拽着哪吒跳进漕河，身后画舫在绿焰中化作骷髅船的模样。"那玉佩..."哪吒浮出水面时，发间缠着红孩儿的火焰绦，"是西王母的青鸾佩。"红孩儿把他推上运冰船，自己却在扒船夫衣服时摸到硬物——半枚染血的青铜钥匙，与哪吒心口那枚正好配对。船夫突然睁眼，瞳孔已变成锁魂殿的赤红色。

混战持续到漕河结冰。哪吒用最后灵力冻住整片河面，红孩儿背着他逃进废弃的灯楼。三百盏残破花灯在头顶摇晃，月光透过鱼龙灯骨架，在少年战神脸上投下细碎伤痕。

"你属秤砣的吗？"红孩儿把人按在褪色的软垫上，火云袍盖住两人湿透的身躯。哪吒蜷成虾米还在笑："当年你被我揍进火焰山...咳...也没这么沉..."

止血散混着冰莲瓣敷上伤口时，红孩儿发现哪吒后颈有串咒文在蠕动。他咬破手指画下焚天符，火舌却温柔地绕过对方苍白的皮肤："锁魂印什么时候种的？""你放火烧炼丹房那晚。"哪吒突然握住他手腕，将染血的指尖含进嘴里。红孩儿整个人僵成石雕，直到舌根尝到熟悉的血腥味——哪吒竟在用灵力反哺他的元气。花灯突然无风自动。红孩儿翻身护住哪吒，火尖枪扫落暗处射来的追魂钉。十二盏青鸾灯亮起幽光，映出来袭者与哪吒七分相似的面容——额间却多枚锁魂红印。

"兄长..."哪吒的轻喃散在夜风里。红孩儿感觉到怀中人剧烈颤抖，仿佛又变回陈塘关那个抽龙筋的疯孩子。他忽然咬住哪吒耳垂："醒醒！那是锁魂殿的傀儡！"金霞洞的月光刺破幻象。傀儡在火海中露出森森白骨，手中却攥着哪吒幼时的虎头帽。红孩儿挥枪时听到哪吒哽咽的"不要"，火焰堪堪烧焦傀儡半幅衣袖。就这瞬息破绽，傀儡的骨剑已刺到哪吒心口。红孩儿徒手攥住剑锋，三昧真血顺着剑纹逆流而上，将傀儡烧成灰烬。虎头帽飘落在他淌血的手心，露出里面褪色的平安符。哪吒突然夺过平安符吞下，眼尾红莲纹路暴涨："走！"他拽着红孩儿撞破彩窗坠落，身后灯楼在冰火交织中坍塌成废墟。锁魂香凝成恶鬼面相，被月光切成两半。

五更梆子响时，他们蜷在运冰车的夹层里。红孩儿用余温烘着哪吒结霜的发梢，发现对方手心攥着片青鸾玉佩残片——内侧刻着"灵珠"与"红绫"的婚书小字。 "喂..."红孩儿戳他腰间软肉，"咱俩上辈子拜过堂？"哪吒装睡翻身，却把冰透的脚塞进他怀里。运冰车经过护城河时，红孩儿借着水光看见哪吒翘起的嘴角。

晨曦染红糖画摊的草靶时，红孩儿正用火尖枪串着偷来的肉包子。哪吒突然将青鸾玉佩残片按进他掌心："噬心咒发作时，用这个捅我心脏。""然后守寡吗？"红孩儿把糖人塞进他嘴里，青鸾翅膀正好堵住煞风景的话。糖稀在舌尖化开时，哪吒突然说："锁魂殿主是我血亲。"

卖花女从他们身边经过，竹篮里并蒂莲突然全部绽放。红孩儿甩出火球烧毁诡异的花束，转身却见哪吒在晨光中虚化了一瞬，仿佛要融进长安城漫天的柳絮里。他抓住哪吒手腕的力道大得惊人。"这次别想独自赴死。"火尖枪在地上划出灼痕，"当年没烧尽的锁魂殿，正好用三昧真火清场。"

哪吒甩开他的手往前走，混天绫却悄悄缠住红孩儿腰间伤口。糖人在他们相触的掌心融化，拉出细细的金丝，恍惚间像月老祠里被烧焦的姻缘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