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和四年冬,诏狱水牢
赵徽柔数着血珠滴落的声响,这是琵琶骨被玄铁链穿透的第九十七日。水面突然漾起涟漪,她望着倒影里蟒袍玉带的身影轻笑:"窦相来验尸?"
窦世枢将食盒搁在血污斑驳的石台上,鎏金匙搅动琥珀色药汁:"殿下可知这雪蛤膏里掺了什么?"他舀起一勺抵在她唇边,"您最爱喝的君山银针,混着庆王妃心尖血。"
赵徽柔突然打翻玉碗,瓷片割破他手背:"弑君篡位的滋味可妙?"她盯着他腰间新换的蟠龙玉佩,"穿着从先帝尸身上扒下的龙袍,窦相也不怕厉鬼索命?"
"厉鬼都在臣心里住着呢。"窦世枢掐住她下颌灌入汤药,指腹抹去她唇角血渍:"比如建昭十二年别院烧死的三十七口,比如观星台被银鱼啃成白骨的内侍......"
铁链突然绷紧。赵徽柔扯动伤口扑向他咽喉,却在触到肌肤时僵住——窦世枢心口爬满紫黑蛊纹,与她锁骨处的噬心蛊同频跳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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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时三刻,太庙地宫。
窦世枢掀开青铜棺盖时,冰雾中浮出先帝青灰色的脸。他割破手腕将血滴入玉琮,北戎祭司的骨笛声忽从暗处响起:"以血饲蛊,以心换心,双生咒成。"
"若失败呢?"他摩挲着棺内陪葬的九龙佩。
"噬心蛊反噬,陛下与长公主......"祭司的黄金面具折射冷光,"共赴黄泉。"
窦世枢突然捏碎骨笛,将祭司踹进陪葬坑:"那便请大祭司先行探路。"他拾起滚落的金乌纹玉璧,"毕竟这换命禁术,本就是为你拓跋氏准备的。"
地宫烛火骤暗的刹那,赵徽柔的匕首贴上他后心:"本宫的命,轮不到你来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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寅时暴雨,金銮殿。
窦世枢握着赵徽柔的手按在龙椅扶手上,鎏金护甲刮出刺耳鸣响:"当年先帝在此处掐死惠贵妃时,殿下就藏在蟠龙柱后吧?"他扳过她惨白的脸,"就像此刻,您袖中暴雨梨花针对准臣的太阳穴。"
赵徽柔腕间金丝镯突然炸开,毒针却射向殿外黑影。惨叫声中,庆王残党从梁上栽落,咽喉插着泛蓝银针。
"陛下好演技。"窦世枢鼓掌轻笑,指尖掠过她发间玉簪:"这机关还是臣教您做的。"
赵徽柔突然拔簪刺向他心口,簪头却在触到肌肤时弹开,露出半枚虎符:"用本宫当饵,窦相的连环计越发精妙了。"她将虎符掷向丹陛,"可惜拓跋铁骑已破居庸关。"
雷鸣炸响。窦世枢接住虎符的刹那,朱雀门方向升起狼烟——那是他给北戎太子设的焚城信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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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牢最深处,西域幻蛊师正在剥离噬心蛊。
赵徽柔看着琉璃盏中纠缠的两条蛊虫,忽然扯开衣襟:"你可知双生蛊的真正解法?"她握住窦世枢持刀的手刺向心口,"要活人取心血养蛊......"
刀锋入肉三寸时,窦世枢猛地调转方向捅进自己胸膛。双生蛊在血泊中疯狂扭动,竟拼成完整的太极图腾。
"当年洛水沉船刻的不是你闺名。"他蘸血在她掌心写字,"是'山河为聘'。"
地牢突然剧烈震动。赵徽柔在坍塌的梁柱间看见他最后的口型:"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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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新帝登基大典。
赵徽柔捧着窦世枢的鎏金骨灰盒踏上玉阶,玄色龙袍下藏着破碎的噬心蛊。钦天监正展开禅位诏书时,她忽然挥袖泼出骨灰——漫天飞尘中浮现血字卦象:双凰临朝,日月同辉。
"拟旨。"她将虎符掷向拓跋使臣,"开边关十二城,迎北戎太子和亲。"
狂风卷起丹陛下的碎玉,正是窦世枢临终前塞给她的半块玉玺。内侍惊呼声中,玉碎纹路竟与北戎王庭的星象图完全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