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易主

江南的雨丝缠着柳絮，将画舫檐角的铜铃浸得发闷。赵璋如躺在舱顶嚼莲蓬，看陈嘉用软剑剖鱼——那柄斩过龙椅的凶器，此刻正映着粼粼波光，将一尾鲈鱼片得薄如蝉翼。

"呆子。"她吐出莲心砸他后脑，"让你买条船，偏买这镶金嵌玉的棺材。"

陈嘉反手接住暗器，剑尖挑起鱼片喂过去："夫人当年烧静安侯府祠堂时，可没说嫌金子烫手。"

水波忽地一滞。陈寰的龙纹靴踏碎倒影，冕旒上的玉珠乱响："爹！娘！户部尚书要涨江南赋税！"

赵璋如翻身跃入水中，溅起的水花扑灭炉火："找你十一叔，让他带禁军去砸了户部衙门。"

"娘亲说治国如烹鱼..."

"你娘还说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陈嘉将鱼骨掷入江心，"去，把龙袍当了换粟米。"

陈寰的哀嚎惊飞白鹭。赵璋如浮出水面时，腕间银铃缠着条青鲤："今晚吃脍鲤..."

话音未落，十二支火箭破空而至。陈嘉揽着她沉入江底，软剑搅碎箭矢的刹那，画舫已燃成火球。

青龙巷的暗桩爬满青苔。赵璋如拧干裙摆时，陈嘉正用剑鞘撬开地砖——二十年前埋在此处的火药竟成了灰，取而代之的是半截焦黑的虎符。

"宋氏余孽比我想的能忍。"她踢开鼠尸，"连掘七处暗库，倒给他们清了陈年旧账。"

陈寰突然从梁上倒挂下来："娘亲！我在御膳房找到这个！"

泛黄的食谱用血写着密文，第三页"糖醋鲤鱼"处夹着片人皮。陈嘉就着月光细看，竟是当年齐王府的地宫图——标注的红点，正是药王谷方位。

"声东击西。"赵璋如撕碎人皮，"那帮老东西要动寰儿的涅槃蛊。"

三更梆子响过，陈嘉的剑尖已抵住太医院正胸口。老太医颤巍巍捧出玉匣，里面蜷着只通体血红的蛊虫："陛下每日服的安神汤...实为饲蛊之药..."

陈寰踹翻丹炉时，赵璋如正捏着蛊虫端详。猩红蛊体突生利齿，咬破她指尖的刹那，记忆如潮水倒灌——二十年前地牢爆炸时，青蘅塞进她口中的不是毒丸，是半枚蛊卵。

"原来如此。"她碾碎蛊虫大笑，"宋墨那厮到死都在算计！"

漠北的鹰笛响彻王庭时，陈嘉正单骑闯阵。玄铁剑穗扫过敌军咽喉，血珠在月光下串成绯色璎珞——正是赵璋如及笄那年戴过的样式。陈寰的狼骑兵截断后路，孩童挥剑的模样，像极了他娘亲火烧太庙那夜。

"降者不杀！"

"你娘说的？"陈嘉挑飞敌将头盔。

"我说的！"陈寰割断帅旗，"娘亲说...说降者喂巴豆！"

捷报传至江南时，赵璋如正在拆画舫的雕花窗。陈嘉的密信缠在信鸽腿上，末尾画着只歪脖子鹤——那是陈寰儿时在沙地上涂鸦的印记。

"呆子。"她将信纸折成纸鸢，"教你儿子点好的。"

纸鸢掠过宫墙时，陈寰正被按着批奏折。朱笔甩出墨点，在"江南水患"处洇成个鬼脸。小皇帝突然掀翻御案，冕服金线勾住烛台，火舌瞬间吞没半卷圣旨。

"十一叔！我要微服私访！"

药王谷的迷雾散尽那日，赵璋如刨出了埋骨坛。陈嘉的软剑劈开石碑时，青蘅的枯骨攥着半块玉玺——内侧刻着陈氏女独有的青鸾纹。

"难怪当年宋墨疯魔。"赵璋如踢碎头骨，"这天下本该姓陈。"

陈寰蹲在坟头数蛊虫："娘亲，我能拿玉玺砸核桃吗？"

返程的马车颠簸，陈嘉忽然握住赵璋如的手："当年你在地牢..."

"是故意中箭。"她掀开车帘，"不用苦肉计，怎么让你这木头开窍？"

陈寰的呼噜声渐起。赵璋如将玉玺垫在车轮下，金銮殿的轮廓在晨雾中隐现。陈嘉解下软剑缠在她腰间："夫人，该上朝了。"

"上朝不如上房。"她纵身跃上宫墙，"陈寰！接着！"

传国玉玺划出弧线，小皇帝在龙椅上扑了个空。玉碎声惊动百官时，赵璋如的笑声已荡出宫门："这江山，还你了！"

陈嘉策马追上时，她正在拆驿站的酒旗。江南的烟雨漫过来，将冕服上的金线泡得发软。陈寰的哭骂声隐约可闻，混着十一哄骗群臣的浑话。

"下一站去哪？"

"雪山。"赵璋如将酒旗系在马尾，"把寰儿藏的剑穗挖出来。"

"然后？"

"然后..."她咬开酒囊，"教你堆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