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陵地脉裂开的第七日,荧蛊凝成的茧壳爬满整座宫城。苗安素的残魂附在冰棺碎片上,看血雨蚀穿金銮殿的蟠龙柱。柱身剥落的漆皮下裸露出密密麻麻的忍冬纹,每一道沟壑里都嵌着未成形的蛊胎骸骨——那是苏眠被碾碎在史书里的九百个黑夜。
朱佑晟的断指突然从茧中探出,指尖荧蓝蛊丝穿透雨幕,将新帝幼子的襁褓勾入地缝。婴孩啼哭化作蛊虫振翅声时,苗安素终于看清茧内真相:苏眠的白发与朱佑晟的残骨交缠成茧丝,每一根都裹着传国玉玺的金粉,而玉玺真正的残片正在茧心搏动,宛如活物心脏。
(子夜·茧内)
苏眠的睫毛凝着冰碴,恍如当年太液池破冰而出时的模样。朱佑晟的颅骨贴在她颈侧,下颌骨开合间溢出荧蛊:“阿眠,该醒了…”蛊虫钻进她耳蜗的刹那,九百具女尸的哭嚎在颅内炸开——每声都是她被迫饮下落子汤时的诅咒。
冰棺碎片突然刺入茧壁,苗安素的残魂裹着紫鳞粉撞进来:“你们这对疯子…连轮回都要拽着苍生陪葬!”
苏眠的残指抚过朱佑晟心口忍冬纹,蛊丝骤然收紧:“苗姑娘,当年你逃出宋府时…咳咳…可曾回头看过井底的尸骸?”
(回忆·承平二十三年)
宋府的枯井泛着尸臭,苗安素攥着染血的《毒经》缩在井壁。朱佑晟的箭矢穿透追兵咽喉时,苏眠正用鹅黄披帛裹住井口:“苗姑娘,东宫缺个会调紫鳞粉的医师。”
此刻茧内荧蛊拼出井底真相——九百具女尸的腕间都系着苗安素当年的发带。朱佑晟的指骨突然暴长,蛊丝勒住她残魂:“你每逃出一次炼蛊窟…咳咳…孤就往井里扔个替死鬼…”
苗安素撕开胸口的紫鳞,鳞下竟嵌着苏眠的银簪:“所以你们让我活下来…就为今日的噬魂阵?!”
苏眠的残魂忽然轻笑,白发缠住传国玉玺残片。玉玺遇蛊血沸腾,映出地脉深处真正的秘密——九百具冰棺悬在岩浆上,每具棺内都躺着与苗安素容貌一致的蛊尸。
“双煞冲鸾需至阴之体为引…”朱佑晟的颅骨滚到苗安素脚边,下颌咬住她的裙裾,“苗姑娘的紫鳞,可是最好的药引啊…”
(现世·破茧)
血雨骤停时,茧壳轰然炸裂。苏眠的白发裹着朱佑晟的残骨浮上半空,玉玺残片在他们周身凝成十二道金环。苗安素被蛊丝拽入金环中央,紫鳞遇金光剥落,露出心口处荧蛊拼成的“祭”字——正是承平二十七年雨夜,苏眠在她药碗底画过的符咒。
“原来你们早把我炼成了活祭品…”她徒手挖出心口蛊虫,虫尸坠地竟化作太液池碎冰。
苏眠的残魂俯冲而下,白发刺穿苗安素七窍:“当年你问我为何救你…这便是答案。”蛊血涌入苗安素眼眶的刹那,九百具冰棺同时开启,每具蛊尸腹中都爬出与朱佑晟眉眼相似的婴孩。
朱佑晟的残骨突然重组,断指抚过苏眠的冰裂纹胎记:“阿眠,该给孩子们起名了…”
(终章·玉生辉)
新帝的尸骸被蛊婴分食时,苏眠正用苗安素的头骨碗盛接朝阳。碗沿忍冬纹遇光显形,拼出朱佑晟临终前咬在她肩头的血书:“以苍生为皿,孕你我永生。”
蛊婴们围着玉玺残片啼哭,声浪震塌宗人府高墙。墙内《罪己诏》突然自燃,灰烬中浮出真正的传国玉玺——玺底沾着苏眠初潮的血,血渍年深日久,竟凝成“昭元双煞”的印纹。
苗安素的残魂附在最后一只蛊婴背上,看苏眠将玉玺按进朱佑晟空荡的胸腔。荧蛊裹着金粉重塑他肉身时,她忽然想起承平二十三年那个雪夜——少年太子跪在太庙前,用断剑在掌心刻忍冬纹,血珠子坠在苏眠裙摆说:“史书不写你,孤便重写史书。”
地脉深处传来轰鸣,九百蛊婴突然安静。苏眠的白发在风中寸寸成灰,朱佑晟新生的指尖抚过她即将消散的唇:“阿眠,这次换我教你绣忍冬…”
蛊潮吞没宫城的刹那,史官颤抖着写下最后一行:“昭元帝后显圣,以身为祭,镇国祚千年。”而地宫最深处的冰棺里,真正的玉玺泛着血光,玺下压着半块霜糖——糖衣上针脚凌乱的忍冬纹,依稀是承平二十三年,太液池冰面上两个少年交叠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