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十二面棱镜碎片落地时，每个镜面都映出不同年代的凶案现场：穿着旗袍的女人在闪光灯中化为白骨；红卫兵打扮的青年对着镜头扣动扳机；而我们脚下那片碎玻璃里，穿着草莓睡衣的小浅正在被无数双手束缚。"契约需要活人献祭记忆启动。"苏沫突然撕开警服衬里，她心口位置的1937字样正在渗血，"你妹妹可能是自愿成为第三百个..."地下室突然剧烈震动，所有显影液汇聚成漩涡流向禄莱相机。
在意识消失前的最后画面里，我看到苏沫把警徽塞进相机片仓，而她耳后的红圈正转移到我颤抖的指尖。
上海弄堂的霉斑在月光下蜿蜒成血管状纹路。
我攥着苏沫的警徽站在"宝记照相馆"褪色的牌匾下，禄莱相机在怀中发出胎儿心跳般的震动。
橱窗里穿旗袍的蜡像突然转动眼球，玻璃上的积灰自行拼出1937年的当票编号。"记忆比灵魂更美味。"
苏沫用枪管顶开吱呀作响的铜门，她耳后的红圈已经蔓延到颈动脉，"待会看到什么都别摸，这些陈列品都是被..."她的警告被胶卷撕裂声吞没。无数悬挂在天花板上的底片突然绷直，显影出三百张痛苦的面孔。
第299号底片里，小浅正在用指甲刮擦胶片边缘，血迹组成一串经纬度坐标——那正是五年前我们拍全家福的滨江观景台。老式电梯自行降临时，我注意到楼层按钮全是负数。苏沫警徽上的鹰徽在-18层亮起的瞬间突然反转，变成契约里那个吮吸胶卷的恶鬼图腾。
电梯井壁渗出带着海藻腥味的血水，倒映出我们身后那个戴圆框眼镜的民国掌柜。
"林少爷比令尊守时。"掌柜的烟斗磕在青铜电梯栏上，火星引燃空中漂浮的底片，"令妹的初雪记忆滋味甚妙，不知这次要典当哪段？"陈列室的气温骤降，三百个玻璃眼球在展柜里同步转动。
第77号展台前，我看到了自己跪在暴雨中拍摄车祸现场的背影——这个本该被献祭的记忆此刻正鲜活地泛着磷光。
苏沫突然对着展柜开枪，子弹却在穿透玻璃的瞬间变成飘落的相纸。"用红圈标记拍我！"她把枪口塞进我颤抖的掌心，"契约规定拍摄者不能自杀，这是唯一的..."禄莱相机突然暴走的齿轮声淹没了她的计划。取景框里，苏沫心口的1937字样正在吞噬红圈，而展柜里的小浅突然用口型呼喊："哥，别看镜头！"但快门已经自动落下。
闪光灯亮起的刹那，所有展柜玻璃迸裂，三百个亡灵从底片里倾泻而出。
我的后背重重撞在暗室潮湿的砖墙上，怀中的禄莱相机硌得肋骨生疼。显影液刺鼻的气味在喉间翻涌，指尖尚未干透的照片上，苏沫的面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蜡化。她警服胸前的银质徽章泛着诡异的青灰色，原本灵动的杏眼此刻凝固成两汪琥珀，瞳孔深处浮动着密密麻麻的契约条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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