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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州

两晋有汉骨

拓跋木被发配到伙房后,伤兵营的药材和器具再没出过差错。但安稳日子没过半月,一场更大的危机便顺着北风卷进了营地——并州传来急报,前赵刘曜亲率三万骑兵突袭雁门关,守将战死,残兵正往这边溃退。

消息传来时,我正在给石邃换药。他恢复得不错,已经能拄着木杖下地,只是左胸那道伤疤像条暗红色的蛇,时刻提醒着那场生死较量。听到帐外传来的甲胄碰撞声,他突然抓住我的手腕,眼里闪过与年龄不符的狠厉:“桓野,我父要亲征了,对不对?”

我没说话。石虎帐前的刁斗声昨夜就没停过,营地里的铁匠铺更是连夜赶制箭镞,傻子都能看出端倪。

“带我去见他。”石邃猛地站起身,木杖在地上顿出沉闷的声响,“我要随军!”

“你的伤还没好。”我按住他的肩膀,能感觉到他肌肉里憋着一股躁动的蛮力。

“这点伤算什么?”他甩开我的手,胸口的伤疤因用力而泛红,“我是羯人的少主,凭什么缩在营里?”

正争执间,帐帘被掀开,石虎带着一身寒气走进来,甲胄上还沾着霜花。“吵什么?”

“父亲,我要跟你出征!”石邃挺直脊背,下巴微微扬起。

石虎盯着他看了半晌,突然笑了:“好。有种。”他转头看向我,“伤兵营能走的伤兵,挑两百个出来,编入辅军。你跟我走,做行军医令。”

我心头一沉。辅军说白了就是炮灰,让刚能下床的伤兵去送死,无异于谋杀。但看着石虎眼中不容置疑的决绝,我知道争辩无用。

“辅军可以编,但得给我半个月。”我深吸一口气,“我要让他们恢复些力气,至少能拉开弓。”

石虎挑眉:“半个月?刘曜的骑兵可不会等你。”

“三天。”我退了一步,“给我三天,我让他们能拿起刀。”

最终,石虎给了我五天。

那五天,伤兵营变成了校场。我让老者熬了最浓的草药汤,里面掺了少量烈性酒,既能活血化瘀,又能壮胆。每天天不亮,就让能走动的伤兵围着营地跑步,从一百步到五百步,有人跑着跑着就栽倒在地,爬起来吐口血沫继续跑。

石邃也跟着练。他左胸发力时还会疼,额头上总是沁着冷汗,却咬着牙不肯停。有次练劈砍,木刀脱手砸在我脚边,他红着眼吼:“捡起来!”

我捡起木刀递给他,他却突然捂住胸口蹲下去,剧烈地咳嗽起来。我拍着他的背,能感觉到那道伤疤下的脏器还在隐隐作痛。

“值得吗?”我低声问。

他猛地抬头,眼里全是血丝:“汉奴永远不会懂。羯人要么战死,要么征服,没有第三条路。”

第五天傍晚,两百个伤兵站在了石虎面前。他们身形依旧消瘦,脸色带着病后的苍白,但眼神里没了往日的萎靡,握着刀的手虽然还在抖,却紧紧攥着不肯松开。

石虎绕着他们走了一圈,突然拔出弯刀,刀光一闪,砍向最前排一个氐人伤兵的脖颈!

那氐人下意识地举刀格挡,“当”的一声,木刀被劈成两段,他却没后退半步,死死盯着石虎,眼里没有恐惧,只有一股豁出去的狠劲。

石虎收了刀,突然大笑:“好!有种!”他将弯刀扔给那氐人,“这刀赏你了。明日卯时,随我出征!”

当晚,我正在给伤兵们分发最后的草药,石邃走了进来。他手里拿着个皮囊,扔给我:“这是漠北的苁蓉酒,能驱寒。”

我接住皮囊,入手温热。“你不怕我毒死你?”

他嗤笑一声:“你若想毒死我,上次换药时就动手了。”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些,“我知道你不想让他们去送死,但这就是命。”

我打开皮囊,抿了一口,烈酒带着药香滑入喉咙,烧得胸口发烫。“我知道。”

我知道,在这乱世里,人命比草贱。我能做的,不过是让他们多一分活下去的可能,哪怕这可能最终还是会被马蹄踏碎。

第二天卯时,号角声撕裂了黎明。我跟着辅军走出营地时,老者追了出来,塞给我一个布包,里面是晒干的蒲公英和甘草。

“桓医令,活着回来。”他浑浊的眼睛里,第一次没有了恐惧,只有沉甸甸的期盼。

我点点头,转身跟上队伍。

石邃骑马走在前面,甲胄在晨光中闪着冷光。石虎的主力已经先行,我们这队辅军要赶着去雁门关外汇合。北风卷着沙尘打在脸上,生疼。

伤兵们走得很慢,有人咳嗽,有人瘸着腿,但没人掉队。那个被石虎赏赐弯刀的氐人走在最前排,刀鞘撞击着膝盖,发出单调的声响。

我望着远处连绵的群山,知道雁门关外等待我们的,是刀光剑影,是生死未卜。

但我握紧了手里的布包,里面的草药硌着掌心,像握着一点微弱却坚定的希望。

活下去。不仅我要活下去,也要让身边这些人,多活一个是一个。

哪怕前方是刀山火海,我也得走下去。因为这乱世的路,从来就不由人选,只能一步步闯过去。

未完待续,敬请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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