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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本美和擦着汗，目光不由自主地越过几张球台，落在不远处的哥哥和佳奈身上。

他们俩正在对练，动作依旧是熟悉的流畅。

可不知怎么，美和总觉得哪里不对。

以前他们对练，间隙总会凑在一起说几句，有时是智和皱着眉指点佳奈的步法，眼神里的熟稔和默契，是旁人插不进去的。

可今天，球一落地，两人就各自走到球台两端喝水，连眼神都很少交汇，只有教练喊“开始”时，才重新摆出对战的姿态。

这种“怪”已经持续好一阵子了。

美和上次去他们住的公寓送妈妈做的腌菜，一进门就觉得气氛不对。

客厅里没开大灯，只亮着沙发旁的落地灯，智和坐在地毯上对着笔记本电脑，屏幕上是他最近几场比赛的录像，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

佳奈在厨房忙活，锅里炖着什么，咕嘟咕嘟的声响反而让客厅更显安静。

她把腌菜放进冰箱时，瞥见里面放着佳奈爱吃的水果，已经有点蔫了，冰箱里的东西好像很久没动过了。

换在以前，这些东西总会被及时消耗掉，或者出现在对方的手边。

吃饭的时候，佳奈给智和盛了碗汤，智和低声说了句“谢谢”，声音闷得像堵着棉花。

美和记得，小时候哥哥总爱抢佳奈碗里的温泉蛋，佳奈也总爱趁智和不注意，把他不爱吃的蔬菜偷偷夹走，哪有现在这样客气又疏离的样子？

她想问，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都是成年人了，尤其还是在国家队摸爬滚打的，谁没点自己的心事？

只是那股子不对劲的劲儿，像根细刺，扎在美和心里，让她坐立难安。

这天训练结束，美和特意等哥哥收拾好东西，跟在他身后走出训练馆。傍晚的风带着点凉意，吹得路边的树叶沙沙响。

“哥，”美和快走几步，跟他并排，“你最近…跟佳奈姐还好吗？”

张本智和的脚步顿了一下，侧头看她，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随即又被疲惫盖了过去。“挺好的啊，怎么这么问？”

“就…感觉呗。”美和踢着脚下的小石子。“上次去你们那儿，气氛怪怪的。

你俩也不怎么说话，佳奈姐看你的眼神，也跟以前不一样了。”

他沉默了，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攥紧了背包带。

背包里装着刚换下来的训练服，沉甸甸的，像他最近的心情。

新周期的这几站公开赛，成绩都不理想。

输球的画面像慢镜头一样在脑子里反复回放，对手的庆祝，看台上稀稀拉拉的掌声，每一个细节都磨得他心头发紧。

他知道不该把坏情绪带回家，可那种挫败感像附骨之疽，稍不留意就会溢出来。

回到公寓，看到佳奈，他其实是想放松的。

想跟以前一样，听她叽叽喳喳说训练时的趣事，或者被她拉着一起复盘比赛。

可话到嘴边，要么变成了不耐烦的敷衍，要么就干脆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对着墙壁发呆。

他看到佳奈眼里的担忧，也感受到她小心翼翼的迁就。

会给他准备温牛奶，会在他晚归时留一盏灯，会在他对着电脑皱眉时，默默递上一块巧克力，然后安静地退出去。

这些他都知道，知道她在用自己的方式包容他。可越是这样，他心里越不是滋味。

他像个困在情绪里的懦夫，既挣脱不出来，又连累了身边最亲近的人。

“我不想分开。”

张本智和的声音很低，几乎要被风吹散。

他没看美和，目光落在远处模糊的路灯上，语气里带着一种自己都没察觉的委屈和茫然。

“美和，我真的不想。”

美和愣住了。她没想到哥哥会说得这么直接。

“就是…最近比赛打得太烂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像是要把堵在胸口的东西吐出来。

“输球输得我快喘不过气了，怎么都调整不过来，我知道不该对佳奈那样，我想好好跟她说话，想跟以前一样…”

可情绪这东西，不是他想控制就能控制的。

烦躁起来的时候，佳奈的关心像根细针，轻轻一碰，就觉得浑身不对劲。

冷静下来又后悔，想道歉，却又拉不下脸，或者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好像一道歉，就承认了自己有多糟糕。

“我有时候看着她，觉得特别对不起她。”

他的声音涩涩的。“她跟我从小一起长大，陪着我打了这么多年球，我却连个好脸色都给不了她。”

青梅竹马的情谊，早已像训练馆的地板一样，被岁月磨得光滑而坚实。

住在一起的日子，更是把彼此的生活揉进了骨血里。

冰箱里永远有对方爱吃的东西，阳台晾着的训练服常常分不清是谁的，深夜回家时，客厅总会留一盏等他的灯。

这些他都知道，都珍惜。

可现在，他像个迷路的孩子，明明知道家的方向，却怎么也迈不开脚步。

美和静静地听着。

她伸手，轻轻拍了拍哥哥的胳膊，像小时候他输了球，她笨拙地安慰他那样。

“哥，佳奈姐不是别人啊。”

她没说太多大道理，只是觉得，像他们这样一起长大的感情，不会因为这点风浪就散了。

或许只是需要一点时间，需要哥哥自己先走出那个情绪的怪圈。

“回去跟她说说话吧。”美和说，“哪怕就说一句‘今天训练好累’呢。”

“她已经跟我提了分手，她已经搬出去了。”

晚风吹起他额前的碎发，露出那双总是写满倔强的眼睛，此刻却蒙上了一层湿意。

“分、分手了？”美和瞪大了眼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怎么会…你们不是…”

智和没有多说什么。

美和看着他的背影，直到那背影消失在街角的灯光里。

今晚的星星很亮，像极了小时候，他们三个挤在一张看台上，为哥哥赢球而欢呼时，头顶那片璀璨的夜空。

有些东西，大概是不会变的吧。

她这样想着，转身往自己家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