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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洒进来，在他脸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条纹。

佳奈凝视着这张她曾经如此熟悉的脸比少年时期更加硬朗的线条，却因疾病和睡眠显得异常柔和。即使是在这样的状态下，他的眉头依然微微蹙着，仿佛在梦中也在思考着什么未解的难题。

时间静静流淌。

佳奈起身去浴室浸湿一条毛巾，回到床边轻轻擦拭他汗湿的脸庞和脖颈。

凌晨三点左右，他的体温再次升高。

佳奈又给他喂了一次药，用酒精棉球擦拭他的手腕帮助降温。

在这个过程中，智和半梦半醒地抓住她的手腕，喃喃道：“别走。”

“我不会走的，”她承诺道，不确定他是否真的清醒到能理解这句话，“睡吧，智和。”

他再次沉入不安的睡眠，但手指依然松松地圈着她的手腕。

佳奈将自己的手腕从他松驰却依旧不肯完全放开的手指间抽离。

喉咙干得发紧。

佳奈悄无声息地起身，赤足踩在微凉的地板上，像一只猫般走向房门。

拧开客厅昏暗的壁灯，光线柔和却仍让她眯了一下眼。

她走向厨房流理台，准备倒水。转身时，目光不经意地扫过靠墙的柜子

那上面摊着散落的笔记，还有一台合着的笔记本电脑。

一个简单的木质相框显得格外突兀。

她的脚步顿住了。

相框里，是他们俩的合照。

她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拿起了那个相框。

她下意识地将相框翻转过来。

相框的背板并非完全密封，边缘处似乎有些微的松动，一小角白色的纸边从缝隙中探了出来。

她犹豫了片刻，终于用指甲小心翼翼地撬开了那薄薄的背板。

一张折叠着的白色纸条，飘然滑落。

她深吸一口气，展开。

是智和的字迹。

那上面写满了字，密密麻麻，反复叠加着同一份悔恨。

字句一行行撞入眼帘，简单，直白，甚至有些语无伦次，却带着一股近乎粗暴的赤诚。

客厅里寂静无声，只有窗外偶尔驶过的车辆带来微弱的光影流动。

佳奈拿着那张纸条，僵立在原地，久久无法动弹。

她抬起眼，望向虚掩的卧室房门。

门缝里透出一点微弱的光，勾勒出床上那个人模糊的轮廓。

她将纸条轻轻塞回口袋走回卧室。

她伸出手，指尖带着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轻柔与怜惜，轻轻拂去他眼角残留的湿意。

他的皮肤依旧烫得惊人。

在她的指尖触碰到他皮肤的瞬间，智和仿佛在混沌的梦魇中抓住了一丝浮木，猛地抬起手，再次紧紧攥住了她的手腕。

这一次，他的力道大得惊人，指尖甚至微微发抖。

“对不起……”他在梦中哽咽着。

她任由他紧紧抓着自己，另一只手抚上他滚烫的额头，将他被汗水浸湿的额发轻轻拨开。

佳奈没有挣脱。

在这个万籁俱寂的夜晚，这个小小的接触仿佛一座脆弱的桥梁，连接着他们之间已经断裂的一切。

回忆如潮水般涌来。

他们一起度过的无数个清晨在训练馆里对练，第一次赢得混双冠军后那个充满肾上腺素和喜悦的拥抱，在奥运会村偷偷溜出去看星星的夜晚，他的外套披在她肩上，还带着他的体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