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像福克斯的溪流一样悄然流逝,转眼间春天已经降临。距离凤凰城事件已经过去三个月,雅各布的伤口早已痊愈,但我知道有些伤痕是看不见的。
"她不吃不喝,只是整天盯着窗外。"雅各布用力拧紧摩托车发动机上的最后一个螺栓,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查理说她瘦了十五磅。"
我递给他一块干净的抹布,看着他擦拭手上的机油。自从爱德华和卡伦一家突然离开福克斯后,贝拉就陷入了一种行尸走肉般的状态。而雅各布,忠诚得让人心碎的雅各布,每天都会去看她,试图用各种方法让她重新微笑。
"给她点时间。"我说,虽然心里清楚时间未必能治愈这种伤口——当你爱的人不是离开你,而是彻底改变你的存在轨迹时。
雅各布摇摇头,黑发在脑后扎成的小辫子随着动作摆动。"时间不一定是良药,艾莉亚。有时候它只是让伤口溃烂得更深。"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我,"你觉得这车能启动了吗?"
"只有试了才知道。"我冲他眨眨眼,试图驱散沉重的气氛。
雅各布跨上摩托车,深吸一口气,然后踩下启动杆。引擎发出一声咆哮,随即稳定下来,排气管喷出一团蓝色的烟雾。他脸上绽放出这几个月来我见过的最灿烂的笑容。
"成功了!"他在引擎轰鸣声中大喊,"上来,我们试一圈!"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爬上了后座。雅各布的身体散发着热量,即使在微凉的春日里也像个小火炉。我的手轻轻搭在他的腰间,感受到下面紧绷的肌肉。
"抓紧了!"他警告道,然后我们冲了出去。
风呼啸着掠过耳畔,吹散了我的头发。雅各布驾驶得又快又稳,转弯时车身倾斜的角度恰到好处。我们在保留地边缘的小路上飞驰,经过一片片新绿的树林和点缀着野花的草地。有那么几分钟,我忘记了吸血鬼、狼人和破碎的心,只剩下纯粹的、飞驰的快感。
雅各布最终在悬崖边停下,那里可以俯瞰整个福克斯。远处的小镇在薄雾中若隐若现,像一幅水彩画。他关掉引擎,突如其来的寂静中只能听到我们两人的呼吸声。
"贝拉需要这个,"他轻声说,"需要感受活着的感觉。"
我的心沉了下去,但面上不显。"那就带她来。"
雅各布转头看我,棕色的眼睛在阳光下几乎是金色的。"你不在意?"
"为什么要在意?"我撒谎道,"我们是朋友,记得吗?"
他看了我很久,似乎在寻找什么,然后点点头。"谢谢,艾莉亚。为了这一切。"
我不知道他具体指什么——是修车,是倾听,还是假装不在乎他爱着别人。也许都是。
回程时我们开得很慢,雅各布不时指出需要调整的地方。到家后,他立刻打电话给贝拉,邀请她明天来试车。我收拾着散落的工具,听着他电话里兴奋的声音,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
第二天是福克斯的春季庆典,小镇一年中少数几个阳光明媚的日子之一。我帮祖父在保留地的摊位上摆放传统手工艺品,眼睛却不由自主地搜寻着雅各布的身影。
"他来了,"祖父突然说,仿佛看透了我的心思,"带着那个斯旺女孩。"
我抬头,看见雅各布和贝拉并肩走来。贝拉比上次见面时更加消瘦,脸色苍白得像纸,但至少她走出了屋子。雅各布小心翼翼地护着她,不让拥挤的人群碰到她,那姿态既温柔又保护。
"不去打招呼吗?"祖父问。
"等会儿。"我低头整理一串用贝壳和珠子编织的手链,"他们需要独处时间。"
祖父哼了一声,但没有多说什么。他拿起一个木雕的狼形图腾,用布擦拭着。"有时候,我们太专注于追逐远方的光,而忽视了近在眼前的火焰。"
我正想追问这句话的意思,一阵欢呼声从广场中央传来。庆典的重头戏——射箭比赛开始了,获胜者可以为伴侣赢得一束罕见的金色野花。雅各布拉着贝拉挤到了参赛者行列中。
"雅各布从小就是神射手,"比利不知何时出现在我们摊位旁,"他父亲教得很好。"
果然,雅各布轻松通过了前几轮,每一箭都正中靶心。决赛时,他的对手是个来自福克斯高中的体育老师。压力之下,雅各布反而更加专注,最后一箭甚至射穿了前一支箭的尾羽。
人群爆发出喝彩,贝拉苍白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一丝微笑。雅各布领了奖品,将那束金色野花郑重地送给贝拉。她接过花,轻声说了什么,让雅各布笑得像个得到糖果的孩子。
我转过身,假装对摊位上的某个工艺品产生了浓厚兴趣,直到祖父捏了捏我的肩膀。
"艾莉亚,"他的声音异常严肃,"山姆·乌利和他的同伴在树林边。他们想见雅各布。"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果然看到山姆和几个高大的奎鲁特青年站在树林边缘,表情凝重。自从知道他们是狼群成员后,我学会了辨认那种特殊的警觉姿态——随时准备战斗或追逐。
"我去告诉雅各布。"我说,虽然心里百般不愿打断他和贝拉的珍贵时刻。
走近两人时,我听到贝拉在说:"...谢谢你,雅各。这是我这段时间以来第一次感到..."
看到我,她的话戛然而止。雅各布转头,脸上的笑容稍稍收敛。"嘿,艾莉亚。贝拉正在夸我箭术没退步呢。"
"我看到了,很精彩。"我勉强笑了笑,然后压低声音,"山姆他们在树林边等你,看起来有急事。"
雅各布的表情立刻变了,肌肉绷紧。"出什么事了?"
"我不知道,但你父亲让我来通知你。"
贝拉困惑地看着我们打哑谜。"怎么了?"
"没事,"雅各布安抚地拍拍她的手臂,"只是部落的一些事务。艾莉亚会陪你回摊位,我很快回来。"
不等贝拉回应,他就快步走向树林。我看着他与山姆交谈,然后几人的表情都变得严峻。山姆说了什么,雅各布突然激动起来,声音提高到我都能听到片段:"...不可能!现在不行..."
山姆抓住雅各布的肩膀,被后者猛地甩开。雅各布的身体开始颤抖,像是发高烧一样。我心头一紧——这是变身的征兆。
"我们...要不要去看看?"贝拉不安地问。
"不!"我拉住她的手臂,"我是说...他们需要私下解决部落的事。我送你回家吧,你看上去很累了。"
贝拉确实脸色发青,但她摇摇头。"我想等雅各布。"
就在这时,一声压抑的咆哮从树林方向传来。我惊恐地看到雅各布跪倒在地,手指抓着泥土,脊椎以可怕的角度扭曲着。
"雅各布!"贝拉尖叫一声,朝那个方向冲去。
我比她更快,一把抱住她的腰。"别过去!他很危险!"
"放开我!他生病了!"贝拉挣扎着,出奇地有力。
我死死抓着她,同时看到树林边的其他狼群成员已经围成一圈,挡住公众视线。山姆似乎在试图控制局面,但雅各布的变化已经不可逆转——他的皮肤下肌肉蠕动,面部骨骼重塑,深褐色的毛发从毛孔中钻出。
"别看!"我把贝拉的头按在肩上,但她已经看到了部分变化过程,脸色惨白如纸。
"那是什么...?"她颤抖着问,"雅各布他...?"
"他没事,"我机械地重复着,同时拖着她往反方向走,"他会没事的..."
一声完整的狼嚎响彻云霄,庆典上的音乐戛然而止。人们面面相觑,有人开玩笑说是录音效果,但我知道真相有多可怕。我半拖半抱地把贝拉带到安全距离,然后飞奔回祖父的摊位。
"爷爷!雅各布他——"
"我知道。"祖父已经收拾好大部分货物,"比利去处理了。你带那女孩回家,别让她看到更多。"
我回到贝拉身边,她像梦游一样被我领着走向停车场。开车送她回查理家的路上,她一言不发,只是盯着窗外,手指紧紧攥着那束金色野花。
"贝拉,"我小心地开口,"关于你刚才看到的..."
"我早就知道了,"她轻声说,声音空洞,"关于狼群的事。只是...从来没亲眼见过变身。"
我松了口气,至少不用解释超自然部分。"雅各布会没事的,"我再次保证,"他只是...压力太大了。"
贝拉转头看我,眼神锐利得惊人。"是因为我,对吗?他变成这样是因为太担心我。"
我没有回答,因为答案太明显了。车停在斯旺家门前时,贝拉突然抓住我的手腕。"艾莉亚...你爱他,是不是?"
这个问题像一把刀刺入我的胸口。我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贝拉似乎不需要我的回答。"好好照顾他,"她低声说,然后下车消失在房子里。
夜幕降临时,我坐在布莱克家的门廊上等待。比利出去寻找儿子还没回来,屋子里静得可怕。远处偶尔传来狼嚎,但我不敢确定是不是雅各布。
月亮升到中天时,灌木丛中传来沙沙声。我屏住呼吸,看到一个巨大的黑影慢慢靠近。那匹狼——深褐色的毛发,左耳有一道熟悉的缺口——在月光下显得既美丽又骇人。
"雅各布?"我轻声呼唤,双手微微发抖。
狼形雅各布停在几步之外,金色的眼睛警惕地盯着我。我记起祖父讲过的古老故事——面对狼灵时,恐惧是最危险的反应。
我深吸一口气,开始哼唱一首奎鲁特摇篮曲,那是小时候母亲唱给我听的。我的声音起初颤抖,但渐渐稳定下来。狼的耳朵竖了起来,但姿态放松了些。
"记得吗?"我继续唱歌的间隙轻声说,"你六岁那年,在我祖父家过夜,我们偷吃了整整一罐蜂蜜,然后装睡骗过了所有大人。"
狼歪了歪头,似乎在回忆。
"还有那次你学骑自行车摔进水沟,是我跑回去叫的救援。"我慢慢伸出手,"我们认识一辈子了,雅各布。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你都是我的朋友。"
狼形雅各布小心地嗅了嗅我的手指,然后令人惊讶地,他用头顶轻轻蹭了蹭我的掌心。那触感既粗糙又柔软,温暖得不可思议。
"比利在找你,"我继续轻声说,"他很担心。"
就在这时,灌木丛中又走出一个人影——比利推着轮椅,脸上写满疲惫和担忧。看到我和狼形雅各布的互动,他明显松了口气。
"艾莉亚,"他低声说,"你该回家了。"
"但他——"
"他会恢复人形的,需要时间。"比利靠近我们,"山姆太过分了,在公共场合逼迫他。"
狼形雅各布发出一声低呜,像是在赞同。
我犹豫了一下,最后摸了摸狼耳后的软毛。"明天见,雅各布。"
转身离开时,我听到比利对儿子说:"那女孩对你很重要,是不是?"但没有听到回答。
回家的路上,我的心跳终于慢慢恢复正常。今天发生的一切——雅各布为贝拉赢取奖品,他失控变身,贝拉看穿我的心事——像走马灯一样在脑海中旋转。
但最清晰的记忆是狼形雅各布用头顶蹭我手掌的触感,那种无言的信任比任何言语都珍贵。也许祖父是对的,有时候最近的火焰比远方的光更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