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CU的探视灯在第十八次明灭后，沈清欢终于摸清了监控盲区。她拔掉鼻饲管时，锁骨处的二进制纹身突然灼烧般刺痛——110010100101，这串数字自苏醒后就像血管里游走的钢针，每当她试图回忆就会突袭神经末梢。
更衣镜映出黑色高定西装，剪裁凌厉得能割破空气。陈秘书说这是她亲自设计的战袍，左胸口袋暗藏微型摄像机。当沈清欢试图触碰内衬时，尾戒突然刮破丝绸，露出半张烧焦的照片——竟是林深在火场抱着昏迷的她。
"总监，林氏的人到了。"陈秘书的声音从加密耳机传来，带着电流杂音，"他们要求重新评估米兰秀场的分成比例。"
沈清欢将鎏金口红旋至某个微妙角度，镜面反射出更衣室顶棚的通风口。那里有枚纽扣大小的金属物，正随着她的移动调整焦距。果然如林深所说，失忆前的自己连更衣室都布满监控。
电梯直达88层会议室，镜面轿厢倒映出十二个不同角度的沈清欢。当数字跳到44层时，记忆突然被钢针挑动——
暴雨夜的同款电梯里，染血的芭蕾舞鞋遗落在角落。林深掐着她脖颈按在镜面上，怀表链缠住两人手腕："看清楚，现在操纵提线的是我。"而镜中的自己竟在笑，口红晕染得像嗜血的兽。
"叮——"
沈清欢踉跄着扶住扶手，颈动脉处浮现暗红指痕。这绝不是幻觉，因为陈秘书正盯着她锁骨惊呼："总监您的过敏症又犯了！"
会议桌对面，林深正在平板电脑上勾画解剖图。听到骚动，他笔尖在某处心室位置重重戳破屏幕："沈总监连肾上腺素笔都忘了带？"说着抛来银色注射器，砸在合同附件上咚咚作响。
沈清欢接住的瞬间，指尖传来异样触感。肾上腺素笔的尾端刻着极小字母：Giselle（吉赛尔）。这是她曾经的芭蕾舞剧成名作，而林深此刻戴着的那条墨绿领带，正是首演夜她送他的礼物。
"林氏可以让出5%的直播分成。"林深突然用钢笔尾端挑起她下巴，"条件是沈总监亲自监督我的心脏彩超。"
会议室死寂中，沈清欢闻到若有似无的雪松香。落地窗外飘过巨型广告屏，正在循环她代言的香水广告。画面里的自己将红唇印在镜面，字幕是：You know how to lie（你深谙说谎之道）。
记忆再次裂开缝隙——
同样的雪松气息萦绕在CT操作间。失忆前的她穿着铅衣，将林深的手按在自己左胸："植入式心电记录仪显示你有十七次室速发作，每次都在深夜两点。"而林深咬着她耳垂轻笑："真遗憾，那些时候你都在别人床上。"
"成交。"沈清欢听见自己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合同签名处，「沈清欢」三个字凌厉得仿佛要划破纸张，与床头柜上那张孕检报告的签名笔迹分毫不差。
当夜，Moonlight酒吧的霓虹灯牌浸在细雨里。沈清欢扯掉西装外套，露出缀满亮片的吊带裙。登台瞬间，追光灯照亮她脚踝处的电子镣铐——那是保外就医的监控设备，却伪装成当季最火的哥特风踝链。
唱到第三小节时，钢琴伴奏突然变了调。穿灰西装的钢琴师将《玫瑰人生》弹成肖邦的《雨滴》，修长手指在黑白键上敲出摩斯密码般的节奏。当沈清欢望向他翻飞的袖口，雪松香混着琴键的凉意扑面而来。
"你第四句进错了拍子。"男人在间奏时突然开口，金丝镜链垂在立领衬衫前，"上周三你唱这段时，把'les nuits d'amour'改成了'les nuits de mort（死亡之夜）'。"
沈清欢的耳返发出尖锐啸叫。她认识这声音！在某个充斥着消毒水与呻吟声的深夜，这嗓音曾从林深办公室的传声器里渗出："植入物定位显示她在码头，要引爆吗？"
鼓手突然砸碎镲片。在四散的金属残片中，钢琴师握住她颤抖的手腕，指腹按在虎口月牙疤上："别碰那杯马天尼，你现在的身体承受不了奎宁。"
酒保托盘上的青柠突然滚落，切开的角度精准映出二楼包厢——林深正用长焦镜头对准舞台，怀表链缠绕在狙击枪形态的黑色伞柄上。
钢琴师突然将她拉进阴影。雪松香汹涌如潮水，他咬开衬衫第三颗纽扣，露出锁骨处的条形码纹身："认识这个吗？瑞士银行保险库的密钥，你亲手刻上去的。"
沈清欢的太阳穴突突跳动。当钢琴师吻去她眼角泪滴时，身后镜墙轰然炸裂。飞溅的玻璃渣中，她看见无数个自己正在举枪对峙——穿芭蕾舞裙的，裹铅衣的，还有举着孕检报告单的。
最后一块镜片落地时，钢琴师已消失在人潮中。唯有琴谱上留着血字：你给孩子取名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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