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4

林间之鸟在枝头欢跃，橙红色的晨曦中飞行的是西行的候鸟——它们在加利福尼亚的沼泽与山脉中稍作停留，便要飞越太平洋.

金哥总是起的很早，他坐在一块巨石上眺望着太阳出现的地方——雪山——童年记忆里那个庄严肃穆的雪山——他喜欢坐在她的身边，聆听风送来的耳语.

“症状明显严重了很多，不过这是好事，他总有一天要面对它的，就像淘金者要翻越它一样。”莱西尔在金哥旁边坐下，冷风轻轻抚动他淡黄色的头发.

金哥从腰包里取出一个精巧的烟斗，略抓了一些烟草塞进烟杆后拿银色小棒挑了挑，擦着火柴之后点燃，叼在嘴里抽了一口。

当他把烟斗拿出，吐出一缕白色烟圈时，他发现莱西尔正神色古怪地盯着他看。

“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 我想起来了以前那些有趣的事情.”莱西尔的脸上多了一丝笑意——他抿起嘴唇，眼角的皱纹折起。忽的，一阵风刮过，他眯起双眼，看向风奔去的方向——南方。

“竟然已经快要三十年了.”莱西尔缓缓起身，“我老了，你也是，即便那个时候你还是个脑袋里只有仇恨的孩子。”

金哥猛吸一口烟，吐出淡淡的烟圈，他乌黑明亮的眼睛中倒映着远处雪山山顶的一抹橙色，仿佛跳动的火苗。

“我回去了，坎米尔不能长时间没有人照顾.”他挥挥衣袖，留下金哥一人坐在那里。

许久，烟斗中的烟草燃烧殆尽，他把烟杆中的烟灰磕出后放回腰包，那些烟灰被风吹散，随着北风飞向南方。

朝阳慢慢从脚边爬上他的脸庞，他翻出一卷羊皮纸和一支钢笔，在金黄色的晨曦中，他拔开笔帽，银色的笔尖在朝阳下熠熠生辉，在纸上划下漆黑的线条.

....

新日彻底跳出雪山怀抱时，营地也渐渐苏醒运作起来。

营地所有人都开始做自己的事的标志是菲尔从营帐走出——他是所有人里最游手好闲的一个。

在营帐外伸个懒腰，然后像个浴血归来的英雄一样走进医生莱西尔的营帐，片刻狼狈不堪地被莱西尔握着鞋子打出来——他乐此不疲.

金哥已经从巨石那边回到营地，正坐在火堆边抽着烟。他用右手托住烟斗，似咬非咬的衔着烟嘴，如同雕像一般一动不动。

林间枝头的飞鸟猛然惊起，枪声打破林中宁静，本在忙碌的人们纷纷丢下手中的活儿，该躲起来的躲起来，该掏枪的掏枪。

本来在医生营帐里躺着的坎米尔，听到枪声之后也弹射起来，拔出腰包里的六轮就往外跑，但被眼疾手快的莱西尔压回床上。

金哥几乎是在枪声响起的瞬间翻滚到了木棚里面，他取下背后的步枪装好弹匣，拉动枪栓后瞄准北面的灌木——子弹就落在他的脚边，他知道那东西是哪来的。

就在他探出头的瞬间，几颗子弹呼啸着从他的耳边飞过。他迅速缩回脑袋，习惯性地推拉一次枪栓。

营地的其他人也捕捉到了敌人的身影，锁定之后，枪声混成一片——一场营地争夺战开始了。

“嘿，老东西，给我一把枪！”菲尔摸进了木棚，在金哥脚边匍匐着。

金哥从腰包里抽出他的六轮和一包子弹，丢给菲尔，“下次把枪随身带好。”

菲尔接过六轮，拨开轮盘检查了一下子弹后便直起身把转轮推回枪身，对着远处开了一枪后迅速蹲下，子弹打在木棚上，像雨夜的房檐凝聚的水滴，落在门前的台阶上。

金哥重新端起枪，瞄准树后跃跃欲试的身影，在那人影晃动的瞬间，他的食指轻轻一压，伴随着子弹出膛的爆破声，人影倒在地上蠕动一阵后很快痉挛一下没了动静。

“对面有十四个人，问题不大。”金哥重新靠住木棚，把子弹壳推出后重新拉动枪栓上膛。

“菲尔，到棚子外面去，他们在对我集火！”金哥迅速探身，一枪击毙正从树林跑向营地的敌人后重新蹲下，推出弹壳，上膛。

“老东西你可别死了.”菲尔摸到棚子外面的瞬间，金哥重新站起，瞄准木箱后晃动的身影，又是一枪毙命。

“哦，你死了也好，不仅听不到你烦人的训斥，还能从你手里接过帮派！”菲尔笑嘻嘻地对着金哥喊，他躲在木箱后面，正找机会开枪。

金哥靠住木棚，他的右肩已经发麻，但还是迅速完成了换弹。然而就在他转身准备再次起身射击时，木头碎裂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尽管他迅速用左手撑地俯身想要躲开，却已经晚了，子弹嵌入他的右腹，疼痛造成的痉挛瞬间传至全身，他顺着被射开的裂隙艰难地向树林里正穿行的敌人开了一枪后便随着敌人一起倒下。

“***，这就是你说的运气好？”菲尔的瞳孔在一瞬间急速扩张，手指上冒出的冷汗浸润了扳机，他向棚子那边大喊：“老东西等着点.”

菲尔开始重新向木棚转移，没有金哥吸引集火，他的行动变得异常艰难。敌人只剩下六人，但是营地里其他人分散的火力有限。

菲尔举起手中的六轮，他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身体正高频率低振幅地颤抖着，但是举着枪的胳膊却十分稳定。他紧盯着大车后面正和同伙交流的敌人，左手掌盖住击锤，右手食指迅速扣动扳机。

砰砰砰——三声连续的枪响响起，敌人瞬间扑倒在地上，帽子飞出一米的距离。

趁着空档，菲尔迅速奔向木棚——金哥正趴在地上，白色的帽子落在旁边。

“先别管我，菲尔，杀了那群人。”金哥咬着牙翻过身来，白色的衬衫染上大片暗红。他撕下衬衫，艰难地从腰包中掏出火柴，点燃衬衫，烧灼那个还在不停地流出鲜血的血洞。

“老东西坚持住。”菲尔刚探出头便被飞来的子弹逼回，额头上的冷汗顺着脸颊滴落。枪声逐渐稀疏，逐渐减少的叫骂声与身下金哥的呻吟混合在一起，在他的耳边汇聚，变成了嗡鸣。

“菲尔，拿起枪来...”金哥的声音逐渐虚弱，费力地托举起步枪。

菲尔紧紧咬住下唇，接过步枪，拉动枪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