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黎明十七岁的生日宴上，养父母签下了三个跨国合作项目。宴会结束时，管家照例递给他一个烫金信封，里面是一张七位数的支票。这是黎家的传统——实用、体面，且不需要费心猜测他的喜好。黎明把信封塞进西装内袋时，指尖触到了上次生日收到的、至今未拆的另一个信封。

开学第一天，教室里的喧嚣比往常更甚。

"听说了吗？今天要来转学生！"前排的女生们凑在一起，校服裙摆随着兴奋的摆动泛起涟漪，"高二转学，家里肯定不简单。"

陆文浩一个箭步窜到黎明桌前，手肘"啪"地压在那本翻开的《高等数学》上。"明明！"他眼睛亮得惊人，"你说会不会是林氏集团的小公子？上次酒会我还看见......"

"拿开。"黎明的声音像淬了冰。

陆文浩讪讪收回手，却不肯放弃，干脆半个身子趴在他课桌上。阳光透过窗户在他栗色头发上跳跃，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像只大型犬。"别这么冷淡嘛~"他拖长声调，"万一来的是个大美女呢？"

黎明终于从题海中抬头，漆黑的眸子扫过陆文浩灿烂得过分的笑脸："无聊。"

"明明！你伤透我的心了！"陆文浩捂着胸口作心痛状，见黎明又要低头，赶紧补了句："老严来了！"

班主任严萧踩着高跟鞋走进教室，身后跟着个穿白衬衫的男生。阳光正好落在他身上，给他镀了层毛茸茸的金边。教室里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同学们安静。"严萧敲了敲讲台，"这是新同学沈愉。"

男生向前一步，笑容比窗外的阳光还耀眼："大家好！我刚从英国回来，希望能和大家成为朋友。"他说话时眼角微微下弯，露出两颗小虎牙，整个人像会发光。

陆文浩在底下小声吹了个口哨。

沈愉的座位安排在黎明旁边。他走过来时带起一阵微风，有淡淡的柑橘香。"新同桌你好呀！"他朝黎明伸出手，腕骨在阳光下泛着健康的粉，"我是沈愉。"

黎明看着那只悬在半空的手。指甲修剪得圆润干净，指节处有常年握笔留下的薄茧。三秒后，他移开视线："黎明。"

陆文浩一个翻身从后排探出头："他这人就这样！其实可温柔了，上次还帮我......"

"陆文浩。"黎明一个眼刀甩过去。

"得嘞！"陆文浩举手投降，却冲沈愉挤挤眼，"放学请你喝奶茶啊新同学！"

沈愉笑出声来，收回手时自然地转了个方向理了理书包带，动作行云流水。"那我可记着了。"他朝陆文浩眨眨眼，又转向黎明，"竞赛题？这道我也卡过，需要讨论吗？"

黎明终于正眼看他。少年的笑容太明亮，让他想起福利院窗台上那盆永远向着太阳的向日葵。他移开视线："不用。"

上课铃响起，沈愉乖乖坐正，却在老师转身写板书时，偷偷往黎明桌上放了颗水果糖。糖纸是半透明的橙黄色，在阳光下像一小团火焰。

黎明盯着那颗糖看了很久。他想起五岁那年，母亲也曾经在他挨打后塞给过他一颗糖。只是那颗糖最后沾了血，黏糊糊地化在了掌心里。

"喂。"他突然开口。

沈愉惊讶地转头，眼睛瞪得圆圆的，像只受惊的鹿。

"谢谢。"黎明说完就后悔了，迅速低头继续做题。但他没注意到，自己的笔尖在纸上多停留了三秒。

沈愉愣了一下，随即笑得更灿烂了。他悄悄撕了张便签纸，画了个笑脸推到黎明手边。陆文浩在后面看得直跺脚，趁老师不注意扔了个纸团过来，上面画着三个火柴人，中间那个被左右两个扯着手臂，旁边写着："放学别跑！"

黎明看着两张同时出现的纸条，眉头皱得更紧了。但当他再次提笔时，那道卡了半小时的数学题突然有了思路。窗外，初秋的阳光正好，照得他常年冰凉的手指微微发烫。

沈愉偷偷瞄了一眼黎明专注的侧脸——高挺的鼻梁下，薄唇微抿，眉宇间因思考而微微蹙起，整个人像幅线条凌厉的素描。

"还挺帅的。"他在心里默默评价，看着黎明竟有些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