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校区柏油路还泛着沥青味时,我们站在自动贩卖机前研究操作屏。陆远舟的袖扣卡在触控边缘,划出细长白痕。"升级后能扫脸支付,"他仰头调试设备,"但三分糖选项藏得比暗物质还深。"
我望着玻璃幕墙里的倒影,他腕表红绳从西装袖口探出半截,像条褪色的时光隧道。机器突然吐出两瓶冰红茶,瓶身印着"怀旧特供版",生产日期是2016年9月7日。
"陆总好手段。"我摩挲着凹凸的旧版logo。
"拆迁时抢救的原料。"他旋开瓶盖,气泡声惊飞了树梢的灰雀。阳光穿过他解开的领口,锁骨处的晒痕比七年前淡了些。
教务主任的怒喝突然炸响,我们条件反射般躲进走廊拐角。他后背紧贴着我肩头,薄荷须后水混着心跳震碎空气里的浮尘。直到看清是智能音箱在播校史纪录片,才发觉掌心攥皱了他的高定西装。
"你们是校友?"保安举着防暴叉过来时,陆远舟亮出捐建实验室的证书。烫金标题在夕阳下晃眼,我却瞥见落款日期是他保送公示那天。
他忽然蹲下系鞋带,后颈碎发里藏着根银丝。我想起上周会议视频里,他凌晨三点独自调试贩卖机的监控画面——屏幕蓝光爬上他眼尾,像给年轻时的抛物线画延长线。
晚风掀起施工防尘布时,露出半截未拆的连廊。我们举着手机电筒钻进废墟,他皮鞋陷进当年偷倒奶茶的水泥缝。"小心。"他虚扶我腰的手停在半空,投影仪蓝光突然扫过来——工地在测试全息校史墙。
2016年的走廊在尘埃中重筑,两个虚影正隔着时空对视。十六岁的我攥着矿泉水瓶低头疾走,十九岁的他扶正光荣榜相框。当我们的全息影像即将交错时,现实中的他突然伸手,穿过虚拟光影握住我的腕骨。
"当年在这里,"他指腹摩挲着我的旧烫伤,"你掉了本《文化苦旅》。"
震动从地底传来,全息投影开始坍缩。我们逃出废墟时,他西装沾满苍耳,我却攥着片彩釉碎砖——是当年他打翻奶茶染色的那块。
汽车驶过新校门时,中控屏弹出消息:怀旧版冰红茶预售破百万。他忽然变道拐进小巷,七年前倒闭的奶茶店正在原址复刻开业。霓虹灯牌下,穿校服的店员笑着问:"学长学姐要几分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