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间记事

晨光漫进厨房时，陆远舟正在煎溏心蛋。锅铲与平底锅碰撞出清脆声响，我靠在门框上看他卷起的衬衫袖口，小臂上那道旧疤被晨光镀成淡金色。

"培根要焦了。"我出声提醒。

他手腕一抖，蛋黄在锅里晃出涟漪："林同学观察力退步了，这是你喜欢的微焦口感。"说着把早餐盘推过来，吐司切角依旧固执地保持37度斜角。

校庆物资堆满客厅，我翻出箱陈年校服："这件居然没被我妈扔掉。"蓝白布料上还留着当年画的潦草公式。

陆远舟凑过来看："这不是我竞赛题的演算步骤么？"指尖点在褪色的圆珠笔迹上，"你当年在器材室偷记的？"

"是借鉴学习！"我抖开衣服，掉出张泛黄的奶茶券，"这怎么还在？"

他捡起券角："当年攒到第98张时，某人突然开始躲着我走。"阳光穿过券面的茶渍，在地上投出斑驳光影。

公司茶水间的新奶茶机又出故障，行政部的小姑娘急得跺脚。陆远舟拎着工具箱过来："电源线接触不良。"他蹲下检修时，后颈碎发里夹着根银丝。

"陆总以前修过电器？"实习生好奇地问。

"高三常帮人修随身听。"他拧紧螺丝，"有个同学总把奶茶洒在按键上。"

我握着马克杯的手一颤，滚烫的咖啡溅到手背。他立刻从口袋掏出烫伤膏："七年保质期果然可靠。"

午休时发现他电脑屏保换了，是校庆那天的抓拍照。我们站在重建的连廊前，他手指正指向我当年常站的廊柱位置。

"这么怀旧？"我故意问。

"监控录像存档太占内存。"他快速切换页面，"不如挑张清晰的。"

暴雨突至，我们被困在便利店檐下。他忽然解开西装纽扣："当年在这躲雨时，你校服比我湿得透。"

"因为某人的伞总是歪的。"我指着他肩头水痕，"现在也没长进。"

夜班保安巡楼时，发现我们在调试咖啡机。"陆总，这老机器修好几天了。"

"最后调试甜度。"他按下开关，褐色液体缓缓流出，"三分糖，47%冰量，对吧？"

我抿了口皱眉："太甜。"

"不可能。"他凑过来就着我的手喝，喉结擦过我虎口，"和当年校门口那家......"

警报器突然尖叫，断电的瞬间他本能地护住我后脑。应急灯亮起时，我们困在彼此过近的呼吸里，咖啡香混着他袖口的薄荷皂味。

"陆远舟。"我抵着他胸口，"你心跳好吵。"

"拜某人所赐。"他退后半步，耳尖在冷光中泛红，"从高二开始就没正常过。"

整理校庆纪念品时翻出当年的签到表，我指着歪扭的字迹："这绝对是你代签的！"

"教导主任抓逃课时，总得有人打掩护。"他抽出夹在手册里的请假条，"你生理期假的字迹模仿得最像。"

快递员送来老家包裹，是那台老式随身听。他按下播放键，磁带嘶哑地唱："七里香的名字美，我此刻却只想亲吻你倔强的嘴......"

"当年修了两个月才出声。"他擦拭着泛黄的机身，"结果某人听完就跑了。"

我摸到侧边的奶茶渍："因为发现维修费够买二十杯奶茶。"

夜色染蓝窗棂时，我们窝在沙发拼旧拼图。他忽然举起缺角的那片："当年你带走的是这块吧？"

"明明是你要挟我保管的！"我踹开抱枕，"说集齐九十九片就......"

"就告诉你个秘密。"他变出最后一块拼图，"其实每次你数台阶时，我都在算心跳间隔。"

月光漫过拼图完整的画面，是我们高一那年的走廊。他在光晕里调整光荣榜相框，我在廊柱后攥紧矿泉水瓶，两道影子在瓷砖上相隔三块砖的距离。

"现在要听秘密吗？"他指尖点在拼图中自己的倒影上。

我扯过他挽起的袖口："留着下次修咖啡机时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