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火刻度

周末清晨的菜市场，陆远舟蹲在鱼摊前举着卷尺比划："这条鲫鱼体长超标2.3厘米。"

我扯着他后领往后拽："陆先生，这是买菜不是实验室取样。"

鱼贩大叔笑着捞起另一条："小伙子，追姑娘时这么较真可不行。"

他耳尖泛红推眼镜："我们已经......"

我迅速往他嘴里塞了颗薄荷糖："结账！"

厨房飘来诡异的焦糖味，我冲进去抢救炖锅。他握着温度计辩解："150度恒温才能激发..."

"激发锅底黑洞吗？"我指着冒烟的砂锅，"这月第四口了。"

他摘下隔热手套，袖口蹭着鼻尖："当年你炸实验室赔的烧杯，够买三十口锅。"

整理储物柜时翻出箱旧磁带，他忽然按下老式录音机。沙哑的歌声里混着教室杂音："今天抽查林雨晴同学的物理笔记..."

"陆远舟！你居然录了老班的课！"

"重点在后面。"他快进到沙沙的空白段，"听见没？这是你偷吃薯片的脆响。"

社区停电夜，我们在阳台用手机电筒玩跳棋。他吃掉我的棋子时，袖口扫落三颗玻璃珠："你输在总盯着我的手表反光。"

"明明是你耍赖！"我踹开棋盘，"和当年偷改我物理作业一样。"

他忽然从沙发缝摸出颗褪色的塑料珍珠："证据链完整。"

晨跑时遇见卖糖画的老人，他掏出零钱袋："要龙形的。"

"陆先生不是最讨厌甜食？"

"2016年校庆，某人在糖画摊前盯了十七分钟。"他接过糖画，"最后偷拍我吃糖的样子当屏保。"

我咬碎龙须："那是拍糖画艺术！"

超市冷藏柜前，他对着两种酸奶犹豫不决。我抽出儿童钙奶："这个助眠。"

"但某人喝这个会半夜找水喝。"他换回无糖款，"上次两点十三分的监控..."

我捂住他嘴往推车塞酸奶："闭嘴结账！"

物业检修电梯，我们被困在十二楼。他突然说："高二那年春游..."

"你非要用游标卡尺量烤串长度！"

"结果发现某人在烤焦的肉串上刻我名字。"他掏出钥匙串上的炭黑铁签，"物证在此。"

暴雨打湿快递箱，拆开是当年教室的粉笔盒。他拈起半截蓝色粉笔："你往我椅背画乌龟用的就是这支。"

"明明是黄色！"

"色盲测试显示..."他举起校医室报告，"某人分不清普鲁士蓝和赭石黄。"

夜班回家发现他在修微波炉，零件铺了满地。"陆师傅这次又发明什么？"

"早餐预热系统。"他举起缠着胶布的转盘，"顺便复刻校超的加热包子。"

我捡起烧焦的电路板："这就是你炸掉三个插座的成果？"

整理相册时发现张陌生合照：运动会看台上，他举着物理书遮挡镜头，我正偷瞄他的侧脸。

"教导主任没收的拍立得。"他擦拭相框，"藏在《电磁学拓展》里五年。"

"偷窥狂！"

"彼此彼此。"他亮出我课桌下的草稿纸，画满他转笔的轨迹。

便利店关东煮咕嘟作响，他突然说："当年你第七次投币失败时..."

"就想看我笑话？"

"在等硬币滚到脚边的时机。"他摸出枚游戏币，"像现在。"

月光漫过茶几上的拼图，缺角处摆着颗奶茶珍珠。他忽然说："其实攒到第九十八张券那天..."

"陆远舟。"我扯松他的睡衣纽扣，"你心跳吵到我数数了。"

晨光爬上咖啡机时，收音机沙沙响着老歌。他哼着《七里香》煎蛋，走音的程度和十七岁那年在车棚修车时，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