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雨在窗玻璃上蜿蜒成河,我们挤在厨房修理漏水的咖啡机。陆远舟的袖口卷到手肘,小臂青筋随着拧螺丝的力道起伏:"压力阀弹簧老化,和当年你拆坏的热水壶…"
"明明是替你修台灯!"我握着扳手的手突然打滑,零件弹飞撞翻糖罐。细碎的砂糖在晨光中纷扬,他伸手护住我眼睛的瞬间,薄荷皂香混着咖啡渣的气息骤然逼近。
我踉跄后退抵住冰箱,他撑在两侧的手臂囚住方寸天地。糖粒在发梢折射出虹彩,他垂眸凝视我粘着奶渍的唇角:"林雨晴。"
"你睫毛沾到糖了。"我抬手欲拂,被他捉住手腕按在冷藏室门上。冷凝水珠顺着手背滑进袖口,激得脊背窜过电流。
"当年在器材室…"他喉结滚动,气息烫红我耳尖,"我就想这么做。"
老式收音机突然卡带,《七里香》的副歌断在"饱满"的尾音。我数着他睫毛上震颤的糖粒,直到他指腹擦过我下唇的咖啡渍:"这里,沾到…"
话语消弭在相贴的唇间。十七岁的冰红茶气泡在血管里炸开,十九岁的粉笔灰在记忆里翻涌,二十六岁的虹色糖粒在呼吸间融化。他的眼镜框磕到我的颧骨,掌心护住我后脑的姿势与当年躲避教导主任时如出一辙。
咖啡机突然发出尖锐鸣响,我们触电般分开。他转身拔电源的动作太急,纽扣勾住我胸前的奶茶杯挂坠。金属链在晨光中绷成直线,将我们重新拉回危险的距离。
"陆远舟。"我抵着他发烫的额头,"你的心跳…"
"正在校准新参数。"他摘下起雾的眼镜,睫毛潮湿得像淋过雨的蝶翼,"从2016年9月7日开始累计的观测误差…"
未尽的语句被碾碎在更深的吻里。砂糖在瓷砖上发出细响,像那年滚落走廊的硬币,终于在此刻坠入正确的投币口。
玄关传来快递员按铃的声响,我们慌乱分开时撞翻料理台的量杯。他抹去我唇角水光:"是探测器零件…"
"去开门!"我踹他小腿,却被他勾住脚踝拉回怀抱。
"不急。"他指腹摩挲我发烫的耳垂,"暗物质探测器的关键变量…"温热的吻落在跳动的脉搏,"刚刚完成初始化。"
雨声忽然变得震耳欲聋。我们额头相抵喘息,看着对方凌乱的倒影在糖粒覆盖的冰箱门上重叠。他忽然轻笑:"教导主任要是看见…"
"会骂你带坏优等生。"我扯歪他的领带,"物理社社长。"
"不。"他咬开我系错的衬衫纽扣,"会夸我终于解出人生最难的那道题。"
晨光穿透糖雾在料理台流淌,烧焦的咖啡机映着两个歪斜的影子。收音机突然恢复播放,周杰伦在电流杂音里唱:"你突然对我说,七里香的名字很美…"
他哼着走调的旋律煎蛋,后颈被我咬出的红痕在逆光中若隐若现。我晃着奶茶杯里的冰块:"陆总监的实验报告…"
"结论是…"他忽然将我抱上料理台,薄荷香混着焦糖味漫过鼻尖,"误差率归零的最佳方案…"晨光在他睫毛上碎成星子,"是无限延长观测周期。"
窗外玉兰花瓣飘进煎锅,在融化的黄油里卷成心形。远处新装的贩卖机吐出两瓶奶茶,瓶身虹彩流转,标签印着:"∞糖分,心跳特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