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我和余心......"他颤抖着抓住杨薇的衣角,"是我不想宇轩在因为我而被牵连,所以我才答应余心......"
忏悔的话语混着呜咽倾泻而出,额角重重磕在冰凉的地面,发出闷响。
杨薇怔怔望着这个向来高傲的男人,泪水再次模糊了视线,而病床上的杨宇轩依旧沉睡,对这一切浑然不觉。
"是我害的宇轩被绑架、被......"江云生额头抵着杨薇的鞋面,话语里浸着铁锈般的血腥味。
杨薇吃惊到瞳孔剧烈收缩:"绑、绑架?什么时候?我怎么不......"
陆晨宇长臂一揽将她拽到身后,皮鞋重重碾过江云生落在地上的手。
"薇薇,"他温热的呼吸扫过她泛红的耳垂,"他现在说什么都别信。就让他暂时在悔恨中度日,"指腹轻轻擦去她脸颊的泪痕,眼底却翻涌着暗潮,"等宇轩醒了,让他亲口讨回公道。"
杨薇她咬着下唇别过脸,点点头,任由陆晨宇将自己护在身后。
江云生仍在喃喃自语,破碎的忏悔被踩在脚下,像揉皱的废纸般无人问津。
春去秋来,梧桐叶在窗外凋零又抽芽。
当第一片冬雪落在病房窗台时,江云生对着镜子修剪鬓角,银白的发丝簌簌落在瓷盘里,恍惚间竟与监护仪的冷光融为一体。
走廊尽头传来余心高跟鞋的声响,而他只是握紧杨宇轩逐渐有了温度的手,将雪松香薰又往那人掌心塞了塞。
雪粒扑簌簌砸在玻璃窗上,余心倚着门框,猩红指甲慢条斯理划过手机屏幕。
在她最新的偷拍视频里,江云生正细心的给杨宇轩擦拭身体。
她轻笑着点开语音:"江伯父,他都昏睡一年了,看来是醒不来咯。"
话未说完,监护仪突然发出刺耳的长鸣。
江云生手中的毛巾"啪嗒"坠地,看着屏幕上剧烈起伏的曲线,呼吸几乎停滞。
杨宇轩的睫毛如濒死的蝶翼颤动,干涸的唇瓣艰难开合:"...姐..."
"宇轩!"
江云生扑到床边,却被陆晨宇从身后揪住衣领甩到墙上。
"离他远点!"
陆晨宇的怒吼混着杨薇的哭喊,而杨宇轩涣散的目光穿过混乱,固执地寻找着那个熟悉的身影。
余心的瞳孔骤然收缩,盯着手机里突然中断的拍摄画面。
她迅速转身,高跟鞋在瓷砖上划出尖锐声响。
转角处,她摸出备用手机拨通神秘号码:"计划有变,杨宇轩醒了......"
电话那头传来瓷器碎裂的脆响,惊得她下意识攥紧了手机。
病房内,杨宇轩的手指微微蜷起,用尽全身力气抓住姐姐杨薇伸来的手。
指尖冰凉的触感让杨薇喉头发紧,仿佛握住的是随时会消散的晨雾。
消毒水混着雪松香的气息涌入鼻腔,杨宇轩感觉头疼欲裂,记忆碎片如锋利的玻璃扎进脑海。
"姐,我好像..."他干裂的嘴唇艰难开口,"我是准备去...去大学看你..."喉间发出气若游丝的呜咽,"我怎么会...会在这里?他们是谁啊?"
话音未落,监护仪的警报声骤然尖锐,杨宇轩的目光突然越过杨薇,定格在墙角那个颤抖的身影上。
江云生攥着毛巾僵在原地,指缝间还滴着水渍。
杨宇轩望着他的眼神像是隔着一层毛玻璃,瞳孔里流转的警惕与疏离,比监护仪的冷光更刺得人心疼。
往日亲昵的"云生"化作陌生的审视,让他喉间泛起难以言喻的苦涩。
江云生察觉杨宇轩醒后情况不太对劲,他在自身没有精力查看的情况下,转身去喊来了同事给杨宇轩做检查。
"江院长,病人情况不太乐观。"
主治医师摘下听诊器,病历夹在掌心叩出轻响,"患者出现典型的痛苦记忆剥离综合症症状。脑部创伤导致选择性遗忘,尤其对车祸,甚至更早之前相关记忆形成应激性屏蔽。"
话音未落,陆晨宇已将杨薇护在身后,镜片后的目光如冰锥般扫过江云生。
杨宇轩枕在雪白的枕头上,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腕间输液贴。
他望着天花板上晃动的灯影,突然轻声问:"那位总盯着我的先生...我们认识吗?"
病房陷入死寂,唯有余心站在走廊暗处,将手机录音键按得更紧。
窗外的雪扑簌簌落在玻璃上,仿佛要将所有秘密都掩埋进这混沌的白。
江云生的指节死死抠住窗台,指甲在金属窗框上刮出刺耳声响。
陆晨宇趁机侧身挡住他的身影,朝病床上虚弱的杨宇轩露出温和笑容,:"不,不认识,你不认识我们。但我、但我是你姐同学,我叫陆晨宇。"
他刻意放缓语调,浅笑着,"以后我们可以认识下。"
"同学..."
杨宇轩喃喃重复,疑惑的看向陆晨宇还有一旁的江云生。
江云生瘫坐在墙边,心如刀绞。曾经,他也能这样毫无顾忌地靠近宇轩,为他掖被角,听他笑着撒娇。
可如今,那道疏离的目光,却将他拒之千里。
他抬手摸了摸鬓角的白发,自嘲地笑了笑,这两年的等待与煎熬,似乎都化作了此刻指尖的冰凉。
他转身默默走出病房,想起刚刚在病房里,杨宇轩看向他时,陌生的眼神,他一蹶不振的坐在医院走廊里,垂下头独自感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