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之后……
杨宇轩靠在病床上翻着日历,偶尔抬眼望向病房门口江云生时,眼里再无半点涟漪。
江云生扶着门框的手微微发颤,仿佛下一秒就要被抽走所有力气,连站立都成了奢侈。
“宇轩他把我忘了,他不记得我了。”这句话在他脑海里疯狂循环,像支走调的旧唱片,刮得心脏生疼。
直到杨薇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其实忘了不是坏事,起码可以给宇轩他缓冲的时间。毕竟在我看来,他喜欢你,是很痛苦的事。”
江云生机械地点头,转身时脚步虚浮,像是踩在棉花上。
回办公室的路格外漫长,每一步都像拖着千斤重的铅块。
此后的日子,工作成了他唯一的避风港,成了逃避现实的屏障。
忙碌时,他将自己完全投入其中,甚至来不及喘息。
可每当空闲下来,他就会颤抖着给陆晨宇发消息:
“拜托多照看宇轩。谢谢你了。”
短短的字句里,藏着化不开的牵挂与苦涩。
等到了夜深人静,江云生独自在办公室呆坐许久,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抽屉里和杨宇轩的合照。
照片里的两人笑得灿烂,可如今却物是人非。
屏幕突然亮起,是陆晨宇发来的病房视频。
画面中,杨宇轩正对着窗外发呆,晨光温柔地洒在他的发梢,恍惚间,竟与两人初见那年的春阳重叠。
江云生的眼眶瞬间泛红,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发不出一点声音。
之后无数个加班到深夜的日子,他会突然摸出手机,点开那个从未发送过消息的对话框,颤抖着输入“今天天气很好”,可最后又默默删掉。
那些未说出口的话,就像被风揉碎的云,消散在无人知晓的深夜。
每次忙完工作,他路过医院走廊,那熟悉的消毒水味总会让他的脚步不自觉顿住。
他久久地望着302病房的门牌号,眼神中满是眷恋与挣扎,却始终没有勇气推开那扇门。
最后,只能在走廊里,颤抖着给陆晨宇发信息询问情况。
没一会,陆晨宇发来讯息,说杨宇轩开始记起些碎片。但还是不记得他。
正在走廊驻足的江云生,低下头眼泪难受的落下,随后他叹息的转身离开。
时间在煎熬中一点点流逝着……
周末值班,江云生又一次路过病房。他透过虚掩的门缝,看见杨宇轩正专注地拼着陆晨宇给他买的拼图。
那些散落的碎片,仿佛是他们破碎的回忆。
江云生的喉间骤然发紧,眼眶酸涩得厉害。他慌乱地转身,却不小心撞翻了护士站的病历夹。
纸张纷飞间,他蹲下身慌乱地捡起,嘴里不停说着抱歉。
可谁也不知道,这声抱歉,是对打翻东西,还是对那段再也回不去的过往。
就在江云生慌乱捡拾病历夹时,病房内突然传来椅子挪动的声响。
他浑身僵硬,连呼吸都下意识屏住。
门缓缓推开,杨宇轩裹着病号服被陆晨宇搀扶着,出现在门口,目光落在江云生低垂的头顶,带着几分探究的陌生。
"需要帮忙吗?"
杨宇轩的声音像冬日的薄冰,冻得江云生指尖发颤。
他强压下喉间翻涌的酸涩,抬头挤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不用...我自己来。"
四目相对的瞬间,他清楚看见对方瞳孔里映出的自己,面容憔悴,眼底布满血丝,活像被抽干灵魂的躯壳。
杨宇轩点点头准备转身,衣角却突然被拽住。
江云生自己都没反应过来,手已经不受控制地抓住了那抹熟悉的浅蓝。
察觉到冒犯,他触电般松开,声音发飘:"抱歉...只是想起些旧事。"
"旧事?为什么和我说?和我有关系么?"杨宇轩摩挲着被拽过的衣角,眉头微蹙,"不过护士说我最近总念叨拼图,可我对着碎片..."他顿了顿,转头望向病房内散落的拼图板,"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江云生的心脏猛地揪紧。他望着那张近在咫尺却恍若隔世的脸,突然很想抓住对方肩膀大声说"是你不记得我了。",可喉咙像被浸透福尔马林的棉花堵住。
在他的沉默中,杨宇轩缓缓蹲下身,帮他捡起地上未拾完的病历夹。
"给你江院长,我听晨宇说你是这医院的院长。"
江云生猛地抬头,江院长这陌生的三个字从杨宇轩嘴里说出,让他一时难以接受,他往后退了一步。
"你没事吧江院长?"
杨宇轩伸手要扶,却被江云生慌乱躲开。
后者惨白着脸摇头,转身逃离时撞翻了墙角的绿萝盆栽。
泥土洒落的瞬间,他听见身后传来疑惑的低语,像把生锈的剪刀,将最后一丝希望剪得粉碎。
深夜的办公室,江云生蜷缩在沙发上,反复播放着陆晨宇新发来的视频。
画面里,杨宇轩对着镜子撩起头发,露出后颈的疤痕,那是车祸后留下的。
视频里的人却突然对着镜头笑了笑,这个熟悉的弧度却让江云生喉间腥甜翻涌,手机"啪嗒"掉在地上,屏幕映出他泪流满面的模样。
"罢了,杨薇说的对,不记得也好。"江云生靠着椅背,缓缓闭上眼,让自己沉沦到无尽的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