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晨宇,你又在说什么?打扰我的病人休息。"
江云生的声音冷得像结了霜,外套下摆上还沾着走廊的穿堂风。
他扫过床头柜上歪斜的钢笔,喉结滚动了一下,目光转而落在杨宇轩苍白的脸上,"感觉怎么样?好些了么?我刚刚回办公室忙了会。"
陆晨宇抱臂倚在门框上,眼里闪着不明意味的光:
"江院长来得正好,我正和宇轩解释您对他的'特殊关照'。毕竟您这么忙,还抽空守着一个普通病例,难免引人遐想。"
杨宇轩的指甲掐进床单里,监护仪的滴答声突然变得刺耳,他看见江云生的下颌绷紧,额角青筋微微跳动。
"陆晨宇,"江云生终于开口,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我不需要你越俎代庖替我瞎解释。"
陆晨宇耸耸肩,故意拖长尾音:"是是,您的事我哪敢多嘴?不过作为同行,还是提醒您,"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杨宇轩,"别让私人感情影响专业判断。"
说罢,他吹着口哨退到一旁,外套在墙边晃出一道挑衅的弧度。
病房很快又陷入死寂。
江云生沉默着走到床边,修长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钢笔笔帽。
"别听他胡说。"他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声音里带着疲倦,"我......"话没说完,走廊突然传来护士的呼喊,他猛地转身,衣角带翻了桌上的水杯。
"等等!"杨宇轩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却清晰。
江云生僵在原地,背影紧绷得像张满弦的弓。"你掉的这支笔......"杨宇轩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还是先还给你。"
良久,江云生慢慢转过身。
他轻轻把钢笔放在杨宇轩枕边,指尖擦过手背时,微微颤抖了一下。
"不用了,送给你了,你好好休息。"他说,声音轻得像是怕惊醒什么,"我忙空了再来看你。"
江云生匆忙离开之后,杨宇轩吃力侧过身,看着这只钢笔出神。
江云生慌乱离去的脚步声渐渐消失在走廊尽头,杨宇轩咬着牙,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吃力地侧过身。
他的目光牢牢锁在枕边那支钢笔上。
金属笔身泛着冷冽的光泽,在夕阳余晖下却又镀上一层温柔的暖色,笔帽内侧那个小小的"江"字,此刻仿佛有了生命,在他眼前不断放大。
他颤抖着伸出手,指尖刚触到钢笔,突然像是被烫到般缩了回来。
可心底有个声音在不断催促,最终还是将笔紧紧攥在掌心。
钢笔还残留着江云生的体温,从指尖一路蔓延到心口,烫得他眼眶发酸。
"只是支笔而已......"
杨宇轩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哽咽。
他将钢笔放在枕头旁,听着监护仪规律的滴答声,脑海里却全是江云生泛红的耳尖、慌乱的背影,还有那些萦绕在耳边的殷切叮嘱。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可他手中的钢笔,却像是一盏明灯,照亮了心底那些不敢细想的莫名悸动。
杨宇轩攥着钢笔的指节微微发白,鬼使神差地将笔塞进枕头底,耳畔又响起江云生查房时温声细语的叮嘱,喉结不受控地滚动了一下。
"别犯傻了宇轩。"陆晨宇拖过金属椅,椅腿刮擦地面的声响刺破凝滞的空气,"江院长那是职业素养,对谁都这样。"
他扯松领口的领带,语气带着三分无奈,"上个月新来的实习护士,不过帮他递了次病历,就被江夫人堵在更衣室骂狐狸精。你啊,趁早断了那些不该有的念头。"
杨宇轩睫毛剧烈颤动,背过身蜷缩成小小的一团。
月光从百叶窗缝隙漏进来,陆晨宇的声音在杨宇轩耳边渐渐模糊。
杨宇轩裹紧被子,任由困意如潮水漫过发烫的脸颊,在纷杂心绪中沉沉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清晨的微光悄然爬上窗台。
走廊传来若有若无的脚步声,混合着白大褂衣摆的沙沙轻响,由远及近。
杨宇轩睫毛轻颤,缓缓睁开酸涩的双眼,朦胧视线里浮现出姐姐杨薇熟悉的身影,她戴着听诊器,正俯身查看床头柜上的病历夹。
杨薇指尖拂过弟弟额前碎发,眼底满是心疼:
“好些了么小轩?我昨夜太累了就回去休息了,离开前我有拜托晨宇照顾你,你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她温声询问时,身后金属病床发出细微的响动。
“没有啊。好多了。”
杨宇轩喉咙发紧,任由姐姐扶着坐起身。
后背刚贴上软垫,走廊突然掠过一道白大褂的剪影,那熟悉的藏蓝领带随着步伐轻晃,袖口还沾着若有似无的雪松气息。
他下意识歪头凝望,直到那抹身影离开视线,仍保持着侧耳倾听的姿势,连杨薇在耳边的叮嘱都成了模糊的背景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