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心颤抖着伸手去摸孩子后脑勺,声音带着哭腔:“都怪我......”
“先看看有没有伤到骨头。”
江云生强压下翻涌的焦虑,医者本能让他迅速摸上安安腿上和手上的关节。
安安却突然弓起身子,用沾满口水的脸颊蹭他白大褂样式的睡衣:
“爸爸别走......”
这带着奶味的恳求,与手机里“情况危急”的警告在耳畔轰然相撞。
玄关处的电子钟泛着幽蓝冷光,凌晨两点十七分。
江云生望着安安肿起的眼皮,又瞥见余心泛白的嘴唇,喉间像卡着块烧红的炭。
手机在裤袋里持续震动,而怀中孩子的抽噎声,正将他困在家庭与医院之间,进退两难。
余心蹲在地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木地板上的划痕,声音带着一丝哽咽:
“云生,安安哭的这么厉害,医院的事能不能先放一放?你陪着安安好不好?”
她抬头望向江云生,目光中满是恳求与不安。
江云生犹豫着正欲开口,怀中的安安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小脸涨得通红。
他浑身一僵,医者的敏感让他瞬间警觉。
顾不上回答余心,他迅速将安安平放在地,单膝跪地,以专业而轻柔的手法检查孩子的呼吸与脉搏。
“舌头没有后坠,应该只是受惊过度引发的呛咳。”
江云生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但旋即又被手机震动拽回现实。
他摸出手机,屏幕上跳出杨宇轩主治医生的语音:
“江医生,患者又开始出现抽搐症状,情况不容乐观!”
余心的手突然紧紧攥住他的手腕:“你今天才从医院回来,现在安安又这样......”
她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慌乱。
江云生低头看着安安因哭泣而泛红的眼睛,又想起杨宇轩蜷缩在病床上痛苦挣扎的模样。
两种画面在脑海中不断交织,撕扯着他的理智。
突然,安安用小手搂住他的脖子,温热的泪水浸湿了他的衣领:
“爸爸,我疼......”这一声呼唤,像重锤般砸在江云生心上。
玄关外的夜风呼啸着拍打着窗户,而屋内的空气仿佛凝固,
他陷入了前所未有的两难抉择。时间每流逝一秒,杨宇轩的生命就多一分危险,可怀中安安的哭声又如此真切。
“给我点时间。”
江云生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却坚定。他抱起安安冲向儿童房,迅速为他涂抹消肿药膏,同时用最温柔的声音安抚:
“宝贝乖,爸爸很快就回来。”
随后,他又转向余心,目光中满是愧疚:“你先照顾好安安,我处理完医院的事马上回来。”
不等余心回应,江云生已抓起车钥匙冲向门外。
他握着方向盘的手不住颤抖,想起杨宇轩痛苦的样子,心疼的眼泪低落在他手背上。
杨宇轩的主治医生的话语在耳边回荡。
车载导航冰冷的女声第七次重复"前方拥堵"时,江云生猛捶方向盘,金属喇叭发出刺耳叫声。
仪表盘蓝光映着他青筋暴起的手背,手机在副驾持续震动,屏幕亮起的未接来电与消息提醒,加重了他的担忧。
当江云生终于跌撞着冲进住院部,消毒水的气味刺得鼻腔发疼。
走廊电子钟显示10点零七分,他扯开被汗水黏在后背的衬衫纽扣,在杨宇轩病房外撞上神色冷厉的杨薇。
"现在才来?"
杨薇的白大褂下摆还沾着急救时的药渍,忍不住责怪道:"我和刘医生发了二十三条消息,打了九通电话,你倒好。"
她突然压低声音,字字如刀,"家里娇妻稚童暖被窝,就忘了病房里把命悬在你身上的病人?等我弟弟真有个三长两短,你再来猫哭耗子假慈悲?"
江云生扶住墙壁才稳住摇晃的身形,喉间腥甜翻涌。
透过虚掩的门缝,他看见心电监护仪规律的绿线,瞥见杨宇轩苍白如纸的脸,那些在堵车里疯长的恐惧,此刻化作冷汗顺着脊椎滑落。
江云生像尊木雕似的,任由杨薇推搡着。
他弯腰赔着笑,声音带着几分讨好:
"真对不住,路上堵得水泄不通,电话也打不进来,我真是急死了。"
道歉时,他外套口袋里的手机震个不停。
他的手无意识地按在口袋上,犹豫片刻后,终于掏出手机准备关机。
杨薇冷笑着,眼里满是嘲讽:
"哟,你家那位又催你回家了?既然有老婆,干嘛还在我弟弟面前装情圣?"
说着,她一把夺过手机,狠狠摔在地上。
"啪!"
手机在众人的惊呼声中裂成两半。
江云生重重叹了口气,转身背对着她,手用力锤向墙面。
就在这时,病房门猛地被推开,陆晨宇冲了出来,对着江云生的脸就是一拳。
江云生撞得后背发麻,却仍梗着脖子往前冲:
“让开!我和宇轩的的事轮不到你指手画脚!”
他猛地挥开陆晨宇横在胸前的手臂。
两人纠缠着踉跄两步,灰白色外套绞成一团,消毒水味混着汗味走廊弥漫开来。
“够了,别吵.....”
气若游丝的声音从病房门缝飘出来,
陆晨宇握紧的拳头瞬间松了力道,江云生悬在半空的手也重重垂下,走廊里只剩两人粗重的喘息,与病房内绵长的蜂鸣撞出刺耳的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