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江院长。"杨宇轩的声音从喉间艰难挤出，虚弱却满含真挚，尾音还带着病弱的颤意，仿佛耗尽了全身力气。
江云生半弯着腰，骨节分明的手轻轻落在杨宇轩发顶，带着安抚意味地揉了揉，指尖传来的触感柔软得令人心颤。
"乖乖养着，身体要紧。等会护工阿姨会过来的。"
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柔，手掌滑落时自然地搭在杨宇轩肩膀上，隔着单薄的病号服，掌心的温度却清晰可辨，"我等会还有急诊手术，得先走了。"
白大褂下摆随着动作荡开又垂落，在晨光里划出流畅的弧线，宛如振翅欲飞的白鸽。
话音未落，他已经利落地将病床摇至30度角，掌心贴着杨宇轩后背，小心翼翼地帮他调整到最舒适的位置。
做完这一切，江云生后退半步，目光扫过病床，确认再无疏漏后，才向门口走去。
门缓缓闭合的瞬间，金属门轴发出细微的"咔嗒"声，将走廊的喧嚣彻底隔绝在外。
病房再度陷入寂静，杨宇轩盯着天花板上交错的光影，江云生方才留下的温度仍在肩头萦绕。
他的目光不经意扫过床头柜，那里不知何时多了一颗包装精美的水果糖。
指尖刚触到糖纸的刹那，走廊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混着压抑的喘息声由远及近。
"小轩！"熟悉的女声带着明显的颤抖，病房门猛地被推开。
杨雨晴抱着保温桶冲进来，发丝凌乱地贴在汗湿的脸颊，胸口剧烈起伏着，"我早上一下班就回去给你熬了汤。回医院路上怕你再出状况，我开车连闯了两个红灯......"
她的声音突然哽在喉间，放下保温桶的双手止不住地颤抖，指甲缝里还沾着熬汤时溅上的油星。
杨宇轩望着姐姐眼下浓重的黑眼圈，还有鬓角不知何时生出的几根白发，喉间泛起酸涩的潮水。
那些日夜照顾的疲惫，那些强撑着的故作镇定，此刻都化作刺向他的细针。
"姐，刚刚江院长......"他刚开口，就被姐姐打断。
"江院长刚来看你了么？"
"江院长刚来看你了么？"杨雨晴低头盛汤，不锈钢勺碰撞碗沿发出清脆声响，"他对每个病人都很关心，都一样的。你别想多了，他喜欢给病人灌输心灵鸡汤。他觉得他那么做病人会增加信心好的快一些。"
她垂眸的瞬间，杨宇轩无意间瞥见她的慌张。
窗外的风突然掀起窗帘，梧桐叶的影子在地面摇晃，将姐姐欲言又止的神色，剪成了支离破碎的拼图。
"姐，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杨宇轩的声音在寂静的病房里格外清晰。
杨雨晴的手僵在门把手上，许久才缓缓转过身。
她望着病床上虚弱却固执的弟弟，眼眶突然红了。
窗外的风越发猛烈，梧桐叶扑簌簌地砸在玻璃上，像是急着诉说什么秘密。
"小轩，有些事......"杨薇的声音带着破碎的颤音，最终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
病房里安静得能听见监护仪规律的滴答声，她缓缓走到床边坐下，冰凉的指尖轻轻抚过弟弟苍白如纸的脸颊，"江院长......他确实和我们有些，有些渊源。"
杨宇轩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干裂的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盯着姐姐躲闪的眼神，心跳在胸腔里剧烈跳动。
"以前姐姐让你替我去推掉和他的相亲，"杨薇的声音突然拔高，又迅速低落下去，"没想到他......他竟然看上了你。我刚开始当然不能同意。"
她紧张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然后，然后他就……"
"他就恼羞成怒找人开车撞了你！"病房门被猛地撞开，陆晨宇开车折返回医院后，在病房门口听到杨薇的话，他喘着粗气冲进病房里，额角还沾着雨水，"害你昏迷两年！现在让你住在他的医院，不过是做贼心虚！"
杨宇轩听着陆晨宇的话，瞬间感觉心脏像是被人狠狠攥住。
"真的么？"杨宇轩猛地撑起上半身，输液管被扯得绷紧，监护仪发出尖锐的报警声。
他注意到陆晨宇躲闪的眼神，疑惑问道:"可是我怎么觉得他不是那样的人？"
他干裂的嘴唇溢出的话语带着灼烧般的质问。
陆晨宇忽然背过身，手机在掌心沁出冷汗，强装镇定了几秒又转过身来。
"你昏迷了两年，根本不了解他现在的样子！"他拔高的声音撞在病房的墙壁上，激起一阵令人窒息的回响。
杨薇摇着头下意识后退半步，后背抵上冰冷的窗台。
"江云生他就是个被家人宠到，无法无天，不达目的不罢休的疯子！"
陆晨宇突然暴喝一声，震得床头柜上的水杯都跟着晃了晃。
他额头上青筋暴起，通红的双眼直直的盯着杨宇轩，"宇轩你不要信他说的那些话！当年他为了得到你，差点找人弄死我！如今他都和初恋结婚了还不放过你，要不是他拿你和你姐的性命威胁我，我早就带你转院了！"
杨宇轩吃惊地瞪圆了眼睛，眼白里布满血丝。
他的双手不受控制地死死攥着被角，仿佛那是他在惊涛骇浪中唯一能抓住的浮木。
脑海里闪现江云生离开病房前对他温柔的抚摸、轻声的安慰，此刻与陆晨宇的控诉激烈碰撞，搅得他脑海一片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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