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院长你没事吧?你还好么?你怎么脸色比我还难看?”
杨宇轩挣扎着要从病床上起身,输液管随着他的动作摇晃,声音轻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散。
江云生站在病房门口,望着病床上虚弱的身影,那些藏在心底的愧疚、思念与悔恨如潮水般翻涌,让他说不出话来。
窗外突然炸响一声闷雷,震得玻璃微微发颤,暴雨裹挟着狂风倾盆而下,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砸在窗台上,将两人之间汹涌的暗流,都掩进了哗啦啦的雨声里。
过了一会,他才艰涩地开口:“宇轩你,你别...别乱动,好好躺着。”
可话音刚落,便被更猛烈的雷声吞没。
杨宇轩咬着下唇,喉间泛起酸涩的苦意,温热的泪水突然决堤般滚落。
他慌乱地用手背去擦,输液管却随着颤抖的动作晃出凌乱的弧度。
明明刚苏醒时还坚信江云生是值得信赖的长辈,可此刻望着对方苍白如纸的脸,胸腔里翻涌的疼竟比车祸后遗症发作时还要剧烈。
凝固的空气里,他听见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却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何会对这个“院长”生出近乎绝望的担忧。
江云生垂眸避开杨宇轩投来的目光,将眼底翻涌的惊惶与痛楚尽数遮掩。
他的脊背微微佝偻,在病房惨白的灯光下投出一道瑟缩的影子,每一寸紧绷的肌肉都在诉说着想要逃离的冲动。
杨薇的话如同一把生锈的匕首,在他心头反复剜动:
“如果不是你的背叛,我的弟弟宇轩怎么会遭遇一场又一场的苦难,江云生你根本无法护宇轩周全。”
他机械地转身,皮鞋在瓷砖地面拖出细微的声响,恍惚间竟像是踩在自己破碎的心脏上。
杨宇轩望着那道摇摇欲坠的身影,突然想起曾经透过门缝窥见的画面,走廊里,江云生被女人推搡,脸上紧绷的表情看似无奈又痛苦。
“江院长?”杨宇试探问着:“是不是我说错什么了?”
江云生的喉咙发出一声破碎的呜咽,扶着门框缓缓滑坐下去。
“是我...是我没能够保护好我的爱人。”记忆如潮水漫过堤岸,一边又一遍的刺痛着他的心。
杨宇轩挣扎着起身,输液管在身后甩出凌乱的弧线。
当他踉跄着靠近时,正听见江云生颤抖的呢喃:
“我宁愿当初出事的那个人是我。是我就好了。”
话音未落,一滴血珠顺着江云生袖口滴落,在地面晕开暗红的花。
“何必呢,别藏了。”
杨宇轩猛地扯住那只藏在背后的手,动作带起一阵风,卷着帕子上的茉莉香与刺鼻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江云生手腕上狰狞的伤口刺痛了他的眼,纱布缝隙里渗出的鲜血正将他的袖口浸染成不祥的颜色。
“他要是看见你这样...”
杨宇轩声音发颤,用带着体温的帕子覆上伤口,“一定会骂你是个大笨蛋。”
他忽然想起偷听到的争吵片段,江云生前妻尖利的嗓音穿透门板:“你根本就不正常。"
此刻,他却握紧那只颤抖的手,将温热的掌心贴在对方冰凉的皮肤上:
"喜欢一个人从来都不丢人。"
他清了清嗓子,继续低喃着:"江院长,其实躺在病床上的他,一定比任何人都盼着你好好活下去。像你这么优秀的人,就该站在聚光灯下发表学术演讲,该穿着白大褂救治更多生命,而不是被过去的感情束缚..."
江云生抬起头,窗外的阳光恰好穿透云层,落在两人相握的手上,将那道伤口照得纤毫毕现,却也在血泊中镀上了一层温柔的光。
"我的直觉不会骗人。我相信你不是坏人。"杨宇轩的声音裹着沙哑的笃定,松开的手指还保持着弯曲的弧度,仿佛仍握着某种无形的羁绊,"江院长,真正的爱从不是枷锁。不要用过去困住自己。虽然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莫名关心你,但是我可能忘记了一些事。"
他望着对方泛白的指节在阳光下微微发颤,忽然想起昨夜偷听到的哽咽,那些被压抑在走廊尽头的抽气声,此刻都化作了掌心未散的余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