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你真是坏人,"他的声音轻若羽毛坠地,目光游弋过江云生蹙起的眉峰、泛红的眼角,最终凝在他微微发颤的唇上,"那也没关系。"
话音消散的瞬间,他松开手,偏过头不再与对方对视,"江院长,你去忙吧,我不想再耽误你时间了。"
江云生望着杨宇轩蜷缩进被褥的单薄轮廓,白大褂下的心脏突然剧烈震颤,撞击着肋骨发出轰鸣,叫嚣着他根本无法就此转身离去。
风卷着枯叶不断拍打玻璃,却盖不住监护仪骤然急促的蜂鸣,一下又一下,撞碎满室寂静。
"早点休息,杨宇轩。要是明天有空,我推你出去晒晒太阳。"江云生走到门口又折回来,白大褂下摆扫过病床金属栏杆,发出轻微的碰撞声。
杨宇轩歪着头枕在凹陷的枕头上,苍白的嘴角扯出一抹笑:
"哪敢劳驾江大院长?您日理万机的,我这小病人可担不起。"
尾音带着刻意拉长的调侃,却在喉间化作压抑的轻咳。
"嘴硬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江云生眼底漫开笑意,抬手替他掖了掖滑落的被角,指尖擦过滚烫的额角时微微顿住,"睡吧,我真走了。"转身时白大褂带起的风,掀起了床尾病历的一角。
直到脚步声彻底消失在走廊尽头,杨宇轩才缓缓躺平。
他死死盯着第三十七片天花板裂纹,喉头像吞了把碎玻璃般干涩,下唇几乎要被咬出血痕,每根神经都在叫嚣着把护士唤来,却又在理智边缘死死挣扎。
此刻灼烧着他的,从来不是躯体的伤痛,而是心底翻涌的、无法言说的渴望。
深夜走廊传来细碎脚步声,像羽毛扫过绷紧的神经。
杨宇轩猛然攥紧床单佯装熟睡。
门把转动的轻响里,他仓促阖上双眼,睫毛却在眼下投出不安的颤动。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期待什么,或许连他自己都不敢承认。
温热的掌心覆上他发凉的手背,带着熟悉的温度与力度。
头顶传来压低的声音,仿佛裹挟着窗外的夜色:"体温又上来了。"
当指腹擦过腕间留置针的瞬间,杨宇轩几乎是条件反射地翻身扣住对方手腕。
黑暗中,月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倾泻而入,将那双眼睛照得清亮。
对方瞳孔在月光下缩成细小的点,温热的呼吸拂过他泛着水光的睫毛,惊起一阵战栗。
"我以为是他回来了......"杨宇轩声音发颤,在看清来人面容的刹那,惊讶与失落同时漫上心头,"原来是你啊,陆晨宇......"
陆晨宇垂眸望着突然抽离的手,喉结无声滚动:"怎么,看到我很失望?还是江云生刚刚和你说了什么?"
话音未落,指节已探向对方腕间脉搏,却只触到一片空荡的凉意。
杨宇轩偏头避开他探究的目光,后颈蹭过潮湿的枕巾。
消毒水气味在鼻腔里翻涌,他数着监护仪第三声长鸣,才听见自己干涩的嗓音:"你听错了。"
他的指尖无意识抠着被角起球的线头,"江院长日理万机,哪有空来探病?倒是你......"喉间泛起干涩味,他扯出个尴尬的笑,"这么晚还来,辛苦你绕这一趟路。"
月光爬上陆晨宇外套银扣,将他眼底的情绪搅成碎银。
他突然倾身撑住床头,阴影笼罩住杨宇轩闪躲的眉眼:"宇轩,你心跳快得像要冲破胸腔。"微凉的指腹贴上泛红的耳垂,"骗我的时候,你的身体可比嘴巴诚实多了。"
"没有啊,你都说过他是坏人,我怎么可能因为他而对你撒谎。"
杨宇轩别过脸,当陆晨宇俯身逼近时,他偏头躲开的动作过于仓促,扯得输液管在金属架上摇晃出凌乱的弧度。
"晨宇,我要睡了。"他扯过被子蒙住发烫的脸,声音闷在棉布里变得模糊不清,"沙发上有毯子,不介意的话......或者现在回去也......"尾音被吞咽声截断,只余下绵长而刻意的沉默。
陆晨宇僵在床边的手指缓缓蜷起,月光爬上他紧绷的下颌线,将眼底翻涌的情绪尽数展现着。
他在心底听见自己破碎的呢喃,那些未说出口的话像带刺的藤蔓,在胸腔里疯狂生长:
"为什么,你哪怕忘了很多事,也不愿意重头再来好好看我一眼,宇轩,我对你的喜欢不比他少......"
最终,他重重跌坐在沙发上,金属框架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我好像,只把陆晨宇当做哥哥,无论他之前和我说过什么,在江院长出现的那一刻,从他口中听到的不好的过往,都被推翻了,我可能真的忘记了很多事,但是唯独江院长对我来说,好像和别人不一样。"
杨宇轩想着,脸颊不由的发烫,他躺在被子里,微微摊开左手,手心还留着某人握住他手以后留下的的余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