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手环住对方的后背,指尖轻轻攥住那片柔软的衣料,轻轻“嗯”了一声。
话音刚落,身前的中式床帘不知被谁碰了一下,带着细碎的布料摩擦声缓缓落下,将外界的光影都隔在了帘外。
只剩窗外的月色不肯罢休,从窗帘缝隙里挤进来一道细长的光,落在地上。
光带边缘,相拥的两人影影绰绰,呼吸渐渐交缠。
江云生收紧手臂,把脸埋进他发间,杨宇轩能感觉到他轻颤的睫毛扫过颈侧,却没再动,只任由这温柔的寂静漫过四肢百骸。
“头发还没擦干。”杨宇轩闷在他怀里说,声音被布料滤得有点含糊。
“不擦了。”江云生低头,在他发顶蹭了蹭,鼻尖沾到点未干的潮气,“就这样抱着挺好。”
杨宇轩没再说话,只是把脸埋得更深些。
江云生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抵在他发顶的下巴轻轻动了动,声音放得极轻:
“宇轩,以后每天都能这样抱着你睡吗?”
杨宇轩的指尖蜷了蜷,在他后背轻轻点了点,算是回答。
怀里的人像是得到了确定的答案,低低笑了一声,随即松开环着他的手臂,却牵起他的手,按在自己心口的位置:
“你看,它现在跳得很稳。刚才问你会不会后悔的时候,它快跳出来了。”
他听着忍不住弯了弯唇角,指尖在那片温热的布料上轻轻敲了敲:“那以后别再瞎想了云生。”
“好。”江云生应得干脆,反手握住他的手,往唇边带了带,在他手背上轻轻印下一个吻。
床帘里的光线昏昏暗暗,两人就这么牵着手靠在一起。
…
等身边的呼吸彻底沉缓均匀,确认江云生已经睡熟,杨宇轩才小心翼翼地挪开他环在自己腰上的手臂,轻手轻脚地下了床。
走到浴室门口时,他回头望了眼床上的人,月光透过帘缝落在江云生脸上,柔和了他平日里清隽的轮廓。
杨宇轩指尖动了动,轻轻带上了浴室门。
冷水扑在脸上时,那点朦胧的睡意瞬间散去。
他抬头看向镜子,镜里的人眼眶泛红,唇角却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浅浅的笑意,整个人像是被一层暖融融的光裹着,那是被幸福浸透的模样。
可下一秒,却感觉喉咙突然发紧。
“杨宇轩,”他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开口,声音发颤,“你终于可以有安稳的生活了。”
不再是小时候听见钥匙开门声就下意识绷紧脊背,不再是吃饭时要时刻注意父亲的脸色,更不用活在呵斥和挥过来的拳头阴影里。
“你当初拼了命读书,毕业后腿都跑断了谈项目,白手起家有了自己的上市公司……他们却说你是瞎折腾,说你肯定成不了事。”眼泪毫无预兆地砸在洗手台上,溅开细小的水花,“但现在不一样了,你有江云生了。”
他抬手抹了把脸,却越抹越湿。那些积压了二十多年的委屈,惶恐,和此刻满溢的,几乎要盛不下的幸福撞在一起,让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
“他一定不会负你的。”这句话像是在说服自己,又像是在向全世界宣告。
因为扶着冰凉的洗手台边缘,身体却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哭声被死死憋在喉咙里,只发出细碎的呜咽,像终于找到安全角落的小动物,把所有的脆弱都摊开在这方寸之间。
直到浴室门外传来极轻的敲门声,伴随着江云生带着睡意的,担忧的声音:“宇轩?怎么了?”
杨宇轩猛地捂住嘴,才把到了嘴边的哽咽咽回去。
“对不起,云生,我是不是把你吵醒了?”杨宇轩下意识转过身,手背还胡乱抹着眼泪,声音里带着没压下去的哽咽。
江云生却没让他再说下去。
他身上还带着被子的暖意,几步就跨进浴室,伸手就把人紧紧拥进怀里。
他能清晰感觉到怀里人的颤抖,后背抵着的骨骼都绷得发紧,像受了惊一般。
“没有,是我自己醒了。”江云生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却格外坚定,手掌轻轻拍着他的后背,“你怎么哭了?嗯?”
他顿了顿,拇指擦过杨宇轩湿漉漉的眼角,语气软得发疼:“别哭了。以后有我在,没有人能再欺负你。”
“其实……你姐之前跟我提过你家里的事。”江云生抱着他,把下巴抵在他发顶,声音沉而稳,“我知道那些年你过得不容易。”
“以后你父母要是再找你麻烦,别怕。”他收紧手臂,像是要把所有的安全感都裹进这个拥抱里,“不管是他们要动拳头,还是说那些难听的话,都有我替你挡着。我替你承担,替你应付,你什么都不用怕了。”
这些话像温水漫过干涸的河床,瞬间包容了杨宇轩藏在心底多年的不安。
他原本紧绷的脊背猛地一松,积攒的委屈和突然涌来的安心撞在一起,让他再也忍不住,抬手紧紧攥住江云生的衣襟,终于哭出了声。
浴室里的灯光亮得有些刺眼,可被江云生抱着的地方却暖得发烫。
杨宇轩知道,这次不是错觉,他真的有了可以依靠的人。
江云生就这么抱着他,任由他把眼泪蹭在自己胸前的睡衣上。
手掌一下下轻拍着他的后背,像安抚一只受了委屈的小猫,动作温柔得不像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