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宇轩从衣帽间出来时，江云生抬眼便看见他换了身利落的黑色夹克，头发用发胶梳得整整齐齐，连领口都系得一丝不苟，分明是要出门的样子。
自从从医院回来，这样的场景已经上演了好几次。杨宇轩总是这样，前一秒还在为礼服歇斯底里，下一秒就收拾妥当往酒吧钻，常常喝到半夜，被朋友架着送回来时早已醉得站不稳，嘴里还胡乱念叨着什么。
江云生从不会多说什么。每次都只是默默接过他，替他擦脸、脱鞋，把他扶到床上躺好。即便被他吐得满身狼藉，或是被浓重的酒气呛得皱眉，也只是等他睡熟后，自己悄悄去清洗干净。
此刻看着杨宇轩这副“整装待发”的模样，江云生喉结动了动，终究还是没拦着，只低声问了句：“要我送你吗？”
杨宇轩正弯腰换鞋，闻言头也没抬：“不用。”拉链声拉得又快又急，像在跟谁赌气。
“朋友在楼下等我，今晚回得晚。”杨宇轩说着，语气里带着股说不清的疏离。江云生望着他，眼底翻涌着无奈，却没再拦。
就在杨宇轩即将踏出房门时，江云生猛地拽住他的胳膊。
“少喝点。”他指尖微颤，抬手轻轻捧住杨宇轩的脸颊，声音里藏着压抑的急切，“这几天到底怎么了？宇轩，你说过有事不会瞒我的。”
“到底为什么？非要每天喝到不省人事才肯回来？”他追问的声音里，已带上了不易察觉的哽咽。
杨宇轩猛地别过脸，避开他的触碰：“你是第一天认识我？在你认识我之前，我本就爱玩。江云生，别管我，我讨厌被束缚。”
话落，江云生却侧身拦住他，眉头拧成了疙瘩：“你爱玩，我从没想过要捆住你。可你现在这样……我心疼。”他顿了顿，语气沉了几分，“离婚礼只剩一周，礼服还没选好。还有，陆晨宇已经被保释出来了，他家里花了重金找律师。你出门，务必小心。我可以派人跟着保护你。”
杨宇轩只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嗯，没事，不用了。”字，头也不回地摔门而去，那声“砰”的巨响，像块石头砸在江云生心上。
听着楼下渐远的脚步声，江云生直挺挺地站着，一滴泪终于忍不住滑落，砸在空荡荡的掌心。他想起昨夜趁杨宇轩熟睡时，偷偷看了他的手机——那些与陆晨宇的联系记录，像根刺扎得他彻夜难眠。
他立在窗边，看着杨宇轩坐的车汇入夜色。
手机屏幕上，定位图标正朝着常去的酒吧移动。
江云生攥紧手机，立刻让助理备车。
“他最近到底在瞒什么？先去看看再说。”他低声自语，一路上眉头就没舒展过。
到了酒吧，江云生裹紧外套，推开包厢门的瞬间，震耳的音乐和迷离的灯光扑面而来。下一瞬，他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冻住了。
刚保释出来的陆晨宇正搂着杨宇轩灌酒，兴奋间，竟侧头在杨宇轩脸上亲了一口。
而杨宇轩，淡定自若的回搂陆晨宇没有丝毫不适。
江云生僵在原地，愤怒到连呼吸都忘了。
包厢里震耳的音乐撞得江云生耳膜发疼，迷离的灯光下，陆晨宇那只搭在杨宇轩肩上的手格外刺眼。
尤其是那猝不及防的一吻，像根烧红的针，狠狠扎进江云生眼里。
杨宇轩似乎没躲，只是仰头灌了口酒，喉结滚动的弧度在暗光里显得格外冷。
身后的音乐还在嘶吼，身边有人撞了江云生一下，他却像没知觉似的，目光死死钉在那两人身上。
陆晨宇像是刚发现他，挑眉笑了笑，故意把杨宇轩搂得更紧：“哟，这不是江大院长吗？这么巧。”
杨宇轩这才转头看来，眼神里带着几分酒后的混沌，看见江云生时，眉头几不可查地皱了下，却没说话，只是又端起了酒杯。
江云生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攥住了，闷得发疼。
他明明提醒过陆晨宇的事，明明看见过他们的联系，可真真切切撞见这一幕时，还是比想象中更难受。
“我到底哪里做错了，为什么要这样？”江云生喃喃自语，声音被淹没在走廊尽头传来的音乐碎片里。
身边的客人三三两两地走过，有人撞了他的胳膊，有人好奇地瞥他一眼，却没人停下脚步。
他像个被抽走了魂魄的木偶，任由那些模糊的人影从眼前晃过。
良久之后……
江云生缓缓站直身子，背脊挺得像根绷紧的弦。
眼泪却在这时再也忍不住，顺着脸颊簌簌落下，砸在深色的外套上，留下一小片痕迹。
他抬手想擦，指尖触到滚烫的皮肤，才发现自己抖得厉害。
明明说过要保护他的，明明是已经想好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也会替他挡住所有麻烦，但怎么就走到了这一步？
他想不通，只觉得胸口堵得厉害，连呼吸都带着玻璃碴似的疼。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