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院长，您没事吧？”助理快步冲进酒吧，一眼就看见角落里脸色沉得像要滴出水的江云生，连忙上前想扶他，却被他抬手避开。
“我没事。”江云生的声音压得很低，他抬手理了理西装外套，一颗颗扣好纽扣，动作沉稳得像在掩饰什么。
助理以为他这就要离开，谁知他顿了顿，竟又转身朝包厢的方向走去。
包厢门被再次推开时，震耳的音乐和笑语扑面而来。
众人正围着酒桌狂欢，唯有杨宇轩独自坐在角落的沙发上，仰头灌着酒，侧脸在光怪陆离的灯光下显得格外落寞。
“哟，这不是江院长么？还没走呢。”
陆晨宇斜倚在吧台边，嘴角勾着抹轻佻的笑，语气里的调侃藏都藏不住。
江云生没理他，径直冲过去攥住杨宇轩的手腕：“宇轩，跟我回家，有什么事我们回去好好说。”
他稍一用力，便将人拽得站了起来，往自己身边带。
随即他转头看向陆晨宇，脸色冷得像结了冰：“我的人，轮不到你在这放肆。陆晨宇，别以为保释出来就万事大吉，明天等着收律师函——我不会放过你。”
陆晨宇却像听到了什么笑话，慢条斯理地起身，伸手扣住杨宇轩另一只手腕，不肯放他走：
“小轩，留下来。你忘了方才跟我说什么了？”他的目光落在杨宇轩脸上，带着刻意的暗示。
杨宇轩垂着头，视线落在自己被两人拽住的手腕上，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蜷缩。
“宇轩，跟我回家。”江云生的声音软了些，带着不易察觉的恳求，“今天的事，我可以不计较。”他再次用力，想将人彻底拉回自己身边。
两人拉扯间，杨宇轩的肩膀微微颤抖。
他清楚自己眼下的处境，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他猛地背过身，避开江云生的视线，那里正有热意争先恐后地涌上来，他不能让他看见。
“江云生，你回去吧。”杨宇轩的声音带着酒后的沙哑，却异常清晰，“我们分手。我跟你玩腻了，也从来没想过要结婚，不然也不会一直挑剔礼服。听懂了吗？还用我再说一遍？”
他缓缓转过头，迎上江云生满眼的诧异，一点点挣开那只紧握的手。
“我不想结婚，江云生。”他一字一顿，像是在剜自己的心，“我只是跟你玩玩而已。”
这句话像枚生锈的钉子，狠狠砸进江云生的耳膜，在空旷的脑海里反复回荡，嗡嗡作响。
江云生的手还维持着半握的姿势，指尖空荡荡的，残留的温度被包厢里的冷气一点点啃噬干净。
他看着杨宇轩刻意往陆晨宇身边偏了半步，看着那人垂下的眼睫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忽然觉得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攥住了，钝痛顺着血管爬遍四肢百骸。
“玩玩而已？”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像被风吹得快要散架的弦，“那这三年算什么？你对着婚纱画册说喜欢法式蕾丝的样子，算什么？”
杨宇轩的肩膀猛地一缩，却没回头。陆晨宇倒是笑得更得意了，伸手揽住杨宇轩的腰，故意往江云生面前凑了凑：“江院长，成年人的世界，认真你就输了。小轩说了，跟你待久了，连笑都得端着，累不累啊？”
江云生的目光扫过陆晨宇搭在杨宇轩腰间的手，那只手正放肆地捏了捏，而杨宇轩竟没推开。他忽然想起上周去试礼服，杨宇轩坐在镜子前，指尖划过一件银灰色西装的领口，轻声说：“江云生，你穿这个肯定好看。”那时镜子里映出的两张脸，明明还带着藏不住的笑意。
“我不信。”江云生的声音陡然拔高，震得包厢里的喧闹都静了半秒，“宇轩，你看着我。”
杨宇轩终于抬了头，眼里却像蒙了层冰，冷得让人心头发颤：“江云生，你是不是有病？”他甩开陆晨宇的手，自己端起桌上的威士忌灌了一大口，酒液顺着嘴角往下淌，滴在浅色衬衫上，像道难看的疤，“我说我玩腻了，我说我不想结婚，我说我现在就想跟他走——你听不懂吗？”
他往前走了两步，几乎贴到江云生面前，呼吸里的酒气喷在江云生脸上：“你以为我真喜欢你那套循规蹈矩？每天不是医院就是家里，连杯酒都不让我多喝，你不觉得无聊吗？”
江云生的指尖冰凉，他想伸手去碰杨宇轩的脸，却被对方嫌恶地躲开。
“别碰我。”杨宇轩后退一步，正好撞进陆晨宇怀里，“你看，这样多好，谁也不用装。”
陆晨宇低笑起来，伸手揉了揉杨宇轩的头发，又用挑衅的目光看向江云生：“听见了？江院长，该走的是你。”
江云生站在原地，看着杨宇轩靠在陆晨宇怀里，看着周围人投来的或同情或嘲讽的目光，忽然觉得胸口闷得厉害。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喉咙却像被堵住了，只能发出嗬嗬的声音。
助理不知何时站到了他身后，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角：“院长，我们走吧。”
江云生没动，目光死死锁着杨宇轩。
那人低着头，鬓角的发丝垂下来，遮住了眼睛，看不清表情。
可江云生分明看见，他垂在身侧的手，正死死攥着，指节白得快要裂开。
“好。”江云生终于开了口，声音哑得破碎不堪，“我走。”
他转身的瞬间，听见身后传来玻璃破碎的声音，还有陆晨宇低骂的一句“操”。可他没回头。
包厢门在身后关上，震耳的音乐和笑声被隔绝在外。
走廊里的灯昏昏沉沉，江云生扶着冰冷的墙壁，才没让自己倒下去。
助理递过来一张纸巾：“院长……”
“没事。”江云生接过纸巾，却没擦脸，只是攥在手里，“去查陆晨宇最近的动向，还有……”他顿了顿，声音轻得像叹息，“查杨宇轩这两周，都去过哪里？”
助理愣了一下，随即点头：“好。”
江云生望着走廊尽头的黑暗，那里像个无底洞，正一点点吞噬着什么。
他忽然想起杨宇轩昨天晚上喝的迷迷糊糊，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最后轻声说：“江云生，要是……我是说要是，我们遇到迈不过去的坎，你会怪我吗？”
那时他以为是玩笑，伸手揉了揉对方的头发：“有我在，什么坎都能过去。”
现在才知道，有些坎，对方根本没想让他一起过。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