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风机的嗡鸣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温热的风裹着毛巾上淡淡的栀子花香，拂过杨宇轩汗湿的后颈。江云生的动作不算轻柔，毛巾擦过发梢时带着点不容分说的力道，却没真弄疼他。
杨宇轩被毛巾盖住半张脸，只能从布料的缝隙里偷瞄江云生绷紧的下颌线。那人垂着眼，长睫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握着吹风机的手指骨节分明，指腹蹭过他耳后时，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温度。
“躲什么。”江云生突然开口，声音被吹风机的声响滤得有些闷，“刚才在酒吧跟人较劲的时候，胆子不是挺大？”
杨宇轩猛地缩回脖子，毛巾滑到鼻尖，闷得他差点呛到。他攥着床单的手紧了紧，指节泛白，却还是没敢抬头。其实不用看也知道，江云生此刻的眼神一定带着惯有的严厉，或许还藏着点他看不懂的复杂情绪——就像每次他闯祸后，那人眼底总掠过的、让他心慌的东西。
吹风机停了，房间里瞬间安静下来。江云生把毛巾从他头上扯下来，随手扔在床尾。杨宇轩下意识地闭了闭眼，等了半天，却没等来预想中的训斥。
他悄悄掀起眼皮，正撞进江云生看过来的目光里。对方的眉头依旧皱着，眼神却不像刚才在浴室里那么冷了，反而像蒙着层雾，看得他心里发慌。
“下次再喝成这样……”江云生顿了顿，喉结滚了滚，最终只是沉声道，“别指望我再管你。”
杨宇轩的指尖在床单上掐出几道浅痕，喉咙里像堵着什么，闷得发疼。
他知道这话是气话，却还是忍不住往心里去，鼻尖一酸，没头没脑地冒出句：“不管就不管。”
声音刚落，就见江云生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像是被这话刺了下。
可他没再发作，只是转身去放吹风机，背影在暖黄的灯光里显得有些沉。
床头柜上的玻璃杯被带得晃了晃，江云生端起来递过去，杯壁上凝着细密的水珠：“喝点水。”
杨宇轩没接，别过脸盯着墙纸上的花纹。僵持了几秒，手腕突然被轻轻攥住，带着点不容拒绝的力道，把杯子塞进他手里。
指尖相触时，他感觉到江云生的手有些凉，大概是刚才在浴室里沾了水。
“喝糊涂了？”江云生的声音低了些，“还是觉得跟我置气很有意思？”
温热的水滑过喉咙，压下了那点翻涌的委屈。杨宇轩攥着杯子，指腹摩挲着冰凉的杯壁，突然闷闷地说：
“我没跟你较劲。”
“哦？”江云生挑眉，“那酒吧里是谁抱着酒瓶子不肯走？是谁被拽上车的时候还在骂？”
一连串的话堵得杨宇轩哑口无言，他把脸埋得更低，耳朵却悄悄红了。
其实他也说不清自己在别扭什么，或许是被强行带走时的难堪，或许是看到江云生那张冷脸时的委屈，又或许，是害怕这人真的哪天真不管他了。
被子突然被往上拉了拉，盖住了他露在外面的肩膀。江云生的动作很轻，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
“睡吧。”他听到那人说，声音里的火气像是被温水泡过，软了大半，“明天醒了，再跟我算帐。”
脚步声渐远，房门被轻轻带上，只留下盏昏黄的夜灯。
杨宇轩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手里的玻璃杯还带着余温。
他翻了个身，鼻尖蹭到枕头上，隐约闻到和江云生身上一样的、淡淡的栀子花香。
“对不起，云生。”
杨宇轩睫毛上的泪珠坠下来，砸在枕套上洇出一小团深色，他把脸埋进枕头，喉咙里发着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哽咽。
卧室门被轻轻推开时，他立刻屏住呼吸，连指尖都绷紧了。
江云生带着沐浴后的水汽坐在床边，布料摩擦的轻响在寂静里格外清晰。
他能感觉到那道目光落在自己背上，像带着温度的羽毛，轻轻扫过每一寸紧绷的肌肤。
“郊区医院”“无异常”……
助理的声音突然在脑海里炸开，江云生的视线滑过枕头上那片未干的泪痕，指尖悬在半空，终究没敢碰下去。
被子底下，杨宇轩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听着身旁人无奈的叹气声，眼泪却又一次漫过了眼角。
“再查，一定有什么不对劲的。宇轩最近太反常。”
江云生对着屏幕敲下这行字时，指尖带着不易察觉的紧绷。发
送键按下的瞬间，浴室里吹风机的嗡鸣还未散尽，他望着镜子里自己映出的沉凝眉眼，关掉了手机屏幕。
吹风机的余温还留在掌心，他拿着它站在卧室门口，看了眼床上背对着他的人。
杨宇轩的呼吸似乎比刚才更轻了些，肩膀微微耸着，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等了片刻没等来助理的回复，江云生放轻脚步走过去，把吹风机搁在床头柜上。
他在床边坐了很久，台灯的光晕落在杨宇轩露在外面的耳尖上，那点泛红的色泽让他想起这人从前笑起来时，耳后会泛起的浅浅红晕。
如今只剩一片沉寂。
江云生抬手想去抚平他蹙着的眉，手到半空却停住，最终只是替他掖了掖被角。
被子下的身体似乎僵了一下，他便收回手，就那么静坐着，直到窗外的月光漫过床沿，爬上杨宇轩那截露在枕外的脖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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