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云生在医院敲定完最后一份手术细节，已是深夜。
走廊里的灯光昏昏沉沉，映着他疲惫的身影，直到推开家门，那股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松缓。
客厅没开灯，只有卧室透出一点微光。
他轻手轻脚走进去，看见宇轩歪着头靠在床头的软枕上，呼吸匀净，显然是等得倦了，就这么坐着睡着了。
灯光落在他苍白的脸上，连眉骨的轮廓都显得格外柔和。
江云生放轻动作走过去，小心翼翼地将他打横抱起。
宇轩在怀里动了动，往他怀里缩了缩。
他低头，将人轻轻放在枕上，修长的手指拂开他额前的碎发，指尖摩挲着他微凉的脸颊，声音放得极柔：“傻瓜，说了不用等我的。”
宇轩似乎在梦里听见了，侧脸往他手心里蹭了蹭，睫毛颤了颤，微张着嘴，溢出几句含糊的梦呓：
“……很抱歉啊，云生……我太任性了……让你担心了……”
那声音轻得像羽毛，却重重扎进江云生眼里。
他望着宇轩沉睡的眉眼，这人总是这样，病到这个地步，想的还是怕给他添负担。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上来，大颗大颗砸在被子上。
他俯下身，轻轻将宇轩往自己身边挪了挪，让他的头稳稳靠在自己肩上，另一只手环住他的腰，像护住一件稀世珍宝。“不任性，”他对着宇轩的发顶低声说，声音哽咽，“一点都不……”
窗外的月光透过纱帘渗进来，在两人交叠的身影上投下淡淡的光晕。
江云生一动不动地抱着他，听着怀中人平稳的呼吸声，心疼到极点。
哭够了，宇轩抽噎着松开些力道，从江云生肩头抬起脸，鼻尖通红，眼尾泛着水色，他抬手胡乱抹了把脸，指尖蹭到江云生同样湿润的眼角，动作顿了顿，声音还有些发哑：“你也哭了。”
江云生笑了笑，拿过旁边的纸巾替他擦脸，带着眼泪的笑意:
“被你传染了傻瓜。”
宇轩没接话，只是望着他，忽然伸手抚上他的脸颊，指腹轻轻摩挲着他眼下的青黑：“都怪我，让你睡不好。”
“跟你没关系。”江云生握住他的手，贴在自己脸上，“是我自己睡不着，总想着手术的事。”他顿了顿，故意说得轻松些，“不过现在好了，被你这么一哭，我心里倒敞亮多了。”
宇轩“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眼里还含着泪，嘴角却微微扬起：“哪有人拿这个说笑的。”
“因为是你啊。”江云生望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只要看到你笑，我就觉得什么坎都能过去。”
阳光不知何时爬得更高了，透过纱帘洒进来，在被子上织出一片暖融融的光斑。
宇轩往光里挪了挪，忽然说：“云生，我想吃你做的番茄鸡蛋面了。”
江云生愣了一下，随即笑开：“好，我这就去做。多加番茄，少放鸡蛋，对吧？”
“嗯。”沈宇轩点头，眼底的阴霾散了大半，“再卧个溏心蛋。”
“知道了。”江云生揉了揉他的头发，起身时又回头叮嘱，“乖乖躺着，别乱动，我很快就回来。”
厨房很快传来水流声和切菜声，叮叮当当的，像一首琐碎又安稳的曲子。
宇轩靠在床头，听着那些声音，心里忽然变得踏实。原来所谓的安全感，不过是知道有个人在为你认真地做一碗面，知道他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
没多久，江云生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进来，番茄的酸甜味瞬间弥漫开来。他把碗放在床头的小桌上，又拿来一个靠垫垫在宇轩背后：“小心烫。”
沈宇轩拿起筷子，先戳破了那个溏心蛋，橙黄的蛋黄流出来，裹住了鲜红的番茄块。他夹起一筷子面，吹了吹，递到江云生嘴边：“你也吃。”
江云生张口接住，温热的面滑进喉咙，带着熟悉的味道。
他望着沈宇轩认真喂他吃面的样子，忽然觉得，哪怕未来有再多风雨，只要能这样共享一碗面，就什么都不怕了。
吃完面，宇轩感觉有些累了，靠在江云生怀里慢慢闭上眼。
江云生拿起那本旧相册，轻轻翻开，指着一张自己穿着白大褂的照片说：“你看这张，那时候你还总嫌我领带系得歪。”
宇轩“嗯”了一声，声音含糊：“现在也嫌。”
江云生低笑起来，胸腔的震动透过相贴的身体传过去，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
他一页页翻着相册，絮絮叨叨地说着过去的事情，说起来眼泛泪光。
宇轩渐渐睡熟了，嘴角还带着浅浅的笑意。
江云生合上册子，低头在他发顶印下一个吻，轻声说：“等你好了，我们再拍好多好多照片，填满这本相册。”
窗外的阳光正好，落在两人身上，温暖得像一个不会醒来的美梦。
而这场梦的尽头，是他们约定了无数次的，种满栀子花的曾经求过婚的小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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